归澜的喉结不自觉滚了几下,喉咙发干,密密匝匝的情绪一齐翻涌而上,堵塞在身体的每个角落。
他竟一时什么都说不出。
殿堂一片寂静,数位神官站在两侧,大气都不敢出。
终于,柳华看到归澜身上的血汇聚成小河,流到地上的场景,忍不住了:“归澜大人,你要不要先处理一下身上的伤?”
“对啊,”一位年老神官也附和,斗着胆道,“您要是一直这样糟蹋身体,那位仙草上仙不就白护您了?您不知道,他回天界的时候,简直像个血人,哭的那叫一个可怜,我们要接走你,他还不乐意,抓着你的手不放。”
提到和洛白画有关的话题,归澜果然会秒提神。
“真的吗?”归澜抬起眼,语气含着掩藏不住的焦急和期冀。
柳华猝不及防对上了归澜的视线,被对方的目光瞥到背后发凉,条件反射般开始回忆。
洛白画带着归澜回来的时候,确实很狼狈,也有点可怜,但是哭……好像没有。
至于抓着归澜的手不放,也没有。
从柳华的角度看来,更像是太过茫然而没能立刻松开勾着归澜衣服的手指。
柳华差点没忍住说出残忍的事实,但看到归澜快要碎掉的表情,还是昧着良心点了点头:“真的。”
视线中,归澜紧绷的身躯似乎有了一分放松,眉目间的担忧却只多不少。
“所以啊,”一旁的神官紧张地吞咽了一下,乘胜追击,“大人,您再在灵愈宫待一天,就一天,我们想办法给您治疗,等明日,您再去找仙草上仙,至少不会在他面前流满地血。”
听到这话,归澜陷入了沉思。
如果可以,他真的想现在就去找老婆。
但是,他不能再以满身伤的状况出现在老婆面前了。
就没有两全其美的办法?
……老婆现在在干什么?
“等一下。”想到这儿,归澜蓦地开口。
他召唤出一只传信灵鸽,施了些许灵力,一抬手,把灵鸽送出窗户。
三分钟后。
灵鸽飞了回来,停在归澜的掌心,带来了洛白画那边的画面。
小仙草把门窗都关得很严实,灵鸽在房子外蹦跶了两圈,总算找到了窗帘边缘和墙之间半厘米的缝隙,看到了屋内的画面。
洛白画不是那种遇到事情会一蹶不振的类型,他已经洗过澡,治疗过身上的伤了。
此刻,正窝在床上,整个人缩在被子中。
被子很厚,完完全全裹住了洛白画清瘦的身形,乍一看去,如同一个软绵绵的、蓬起来的面包。
他下半张脸埋在被子中,闭着眼睛,呼吸均匀绵长。
看起来仿佛睡得很沉,眼睫却时不时会颤动一下,更像是在被不美妙的梦魇侵扰。
归澜看入了神,心脏好似被揉捏了几下,又酸涨,又悸动,又闷疼。
良久,他低哑着嗓音,开了口:“三个时辰。”
“用最大的药量,”归澜说,“我要在三个时辰之内恢复身体,至少要没有皮外伤。”
老婆现在正好在休息,他不去打扰是可以的。
等老婆睡醒了,他正好也可以去找老婆。
一切都正好。
归澜轻轻把灵鸽放到木架上,沉声说道:“治吧,用什么方法都可以。”
灵愈宫的神官有点傻眼,没见过重伤成这样还不爱惜身体的。
就算神的体格都非常好……
“别耽误时间。”倏然间,归澜的声音再度响起。
众位神官回过神,不敢反驳,飞速动了起来。
*
事实上。
灵愈宫的能力很强。
三个时辰过去。
归澜的伤确实都愈合了,没有伤口再流血。
但。
灵愈宫的能力再强,也是有限度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