岸边港口,一台台的箱笼被亲卫搬上了三层高的大船。

同船而乘的人,或探亲,或行商,或远嫁它地的姑娘,得知此行还有镇国公府的三夫人,是要往津州。那位卫三爷派了百余个?亲卫护送,尽管不?明其中具体?,却都更为放心此次的乘船。

一边惊见那些显然?昂贵的箱子;

一边或也忙着搬货,或在垂柳树下,折柳与亲友辞别。

风从湖面吹来?,漾出她眼里的粼粼波光。

卫陵垂眸看她,蕴着沉郁的眼跟着弯下去一点?弧度,“等回到家了,安顿下来?,给我捎封信回来?,让我知道你平安了,成吗?”

曦珠鼻腔有些酸,闷应了一声。

低落的视线在他的圆领袍,颈侧还有她抓出的印子,鲜明泛红的几?道痕迹。

又听到他说:“若是你在那头?遇到了难处,也尽管来?信告知我。”

她又轻嗯了声。

就似昨夜的缠绵是虚幻,她的安抚也是假的。

卫陵不?由哂然?,抬手将飞落到她发髻的嫩叶摘去。

在她惊疑的目光中,指尖松开,那片翠绿的柳叶,便随风飘出树下浓荫,飞落了湖面,被一圈圈的涟漪,游荡着漂远了。

他的眼不?曾偏移一分地望着她,再开口,极低的清冽嗓音里,是几?多难言的滞涩。

“曦珠,我以后可?以去找你吗?”

曦珠的目光一直追随着那片往南漂泊的柳叶,不?再看他了。

却过了半晌,也在清风里,很轻地回了他一句:“你去峡州抗击海寇,要小心危险。”

她并未直言,他也懂得了她。

卫陵笑了笑,坚定地答应她:“我一定会护好我自己,你不?要担心。”

转望船上有人在招手呼唤,也有亲卫奔来?告知船将离岸。

他望着她一步步地向前走,在即将踩上艞板时,身子顿住了。但不?过一瞬,便接着和蓉娘一道上了船,进了船舱。

船上人影纷纷,皆是送别的挥手,和洒落湖水的泪。

她没有回头?,再看他一眼。

他也没有再见到她的身影了。

有的只有亲卫对他的抱拳辞别,他挥了挥手,让他们依照命令,护好她回家。

正因爱她,他才要压抑住那无穷无尽,暴戾而悲恸的念头?,放她离开。

他一直站在那里,直至艞板收起,大船的离去碎了水面浮动的金光。

东升的灿然?朝阳下,岸边茂盛的芦苇丛,被那阵扬起的帆风吹袭,匍匐弯折,惊飞一群白鹭。

船在逐渐远离京城,她也在远离他。

头?疾发作?得愈发剧烈。

一直到那船消失在湖的尽头?。

他的眼皮动了动,才慢慢转动僵硬的身体?,走出了绿荫的遮蔽,像是被天上那热烈的曦光照得活了过来?,深吸一气,转过了身。

亲卫见他过来?,忙牵来?马匹。

迟早有一日,他会去津州找她的。

天光大亮时,卫陵接过缰绳,紧握住翻身上马。

再没有迟疑,调转马头?,抬起那双重复冷郁阴沉的眼,扬鞭打马,劈开吹涌的凉风,纵身朝那座不?再有她的繁华京城疾驰而去。

番外一:喜脉

因海上起了风浪, 原定一个半月的?行程,大船却足足多费了四五日?的?功夫,才?南下抵达津州的?港口。

时值傍晚, 灿然的霞云遍布了天空。

一轮大而圆的?落日?, 倒映着溶进下方的波澜水面。似是洒了金粉,水天一色,尽染成一片耀眼的?橘红。

港口帆船林立,桅杆高竖。

一眼望去,多是大艘的?商船, 载满了琳琅的?货物。茶叶瓷器绸缎布匹,或往外藩去, 宝石香料新奇珍物,或方从外地回来。

正有一堆聚集的?脚夫在听东家的?指挥, 上上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