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论是谁,即便是他的爹娘,是他的家人。

只?有在她的面前,从她目睹他的第一次狼狈开始,他不会觉得这是一种羞耻。

因?为她会安慰他,会关心他。

她对他向来是心软的。

就如此刻,手里的药瓶掉落在地,磕碰一声,惊慌地弯腰去拣,他听到她仿若弥补他前世的遗憾,说道。

“郑丑说这个药会折损寿数,让你少吃些。”

“我没?有天天吃,实在受不住头疼了才吃。我还想我们以后的日子,t?要长长久久的,白?头偕老。”

她没?有再说话了。

额穴的阵痛仍在继续,如有一把刀在里面搅动。

卫陵其实想说,只?要让他抱她,他的头疼就会好了,但?他知道直言的后果,所以不敢。

更不敢去主动抱她,和她一起睡。

因?而他小声道:“我听你的话,今天不吃了。”

他将捡起来的药瓶放在窗台边,脱鞋躺了下来,拉了薄毯盖好。

在临闭眼前,他又不厌其烦地,仿若说了千百遍地道:“卫度的事解决了,只?要等峡州稳定下来,等我大哥回?京了,家里的事都交给他,我们就离开京城,回?家去。”

他忘记了她是要和离的。

只?记得曾经他们在欢乐之后的幻想:等太子登基,卫家稳定下来,他们就立即离开京城,回?津州度过余生。

可他也?忘记了津州只?是她一个人的家乡,而他的家,在这里。

破空苑外的风声,渐渐淹没?了他疲倦的声音。

曦珠侧身?,望着帐外那?个模糊的影子。

他的双腿是曲着的,像一座拢起的小山。

他太高了,那?张逼仄的榻,让他的身?躯无处安放,就似硬塞进去一般。

但?这样的夜晚,他已经过了近一个多?月,纵使在外面再累,回?来也?从未提过要回?到床上睡。

也?是这个时候,曦珠莫名其妙地,拿他和其他男人比较:他恐怕是唯一一个,事事迁就她的人了。

因?为愧疚吗?

……

但?与他欺骗了她的这三年相比,算得了什么。

她硬着一颗心,也?要睡去时,却猝然听到了一道闷声。

从嗓子里发出,又紧闭在口?中,不愿泄露。

是从榻那?边传来的。

起初,她以为听错了,兴许是外边的呼啸风声。

但?很?快,那?道闷声又一次响起。

是沉重的,撞击硬物的声响。

青纱之外,他的身?影正在翻滚。

曦珠在愣然的一瞬后,猛然掀开被子,又掀开纱帐,就见他双手抱住头,在撞榻周的围屏。

鞋都没?有穿,她就直接跑了过去。

到了跟前,低头看到他整个人蜷缩着,霜色单衣皱巴地凌乱,头发散落。

眼圈通红,就连眼中也?满是红血丝,泛着青紫的嘴唇在发颤,衬得脸愈发苍白?了。

她伸手拦住了他,用力掰着他的肩膀,不让他再用出血的额角,再去撞围屏。

但?他的力气比她大很?多?,她拗不过他。

“卫陵!”

她终于叫了他的名字。

他好像从疼痛中清明了过来,躺着仰望着她,颤抖齿关,近乎无声地说:“曦珠,我疼。”

那?段没?有她的岁月里,他常常是这样自己度过的。

甚至在之后的十年黑暗中,他愈发能忍痛了。

曦珠是第一次见他发病,也?不知他会头疼到这个地步。

慌了神?,急忙道:“那?吃药,吃药就好了。”

可药瓶被放在近在咫尺的窗台上,他没?有动。

她倾身?拿过来,要倒出药给他吃时,却突然被他握住了手腕,一把扣住她的腰,将她拖到榻上,急不可耐地拥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