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熙帝三十四岁生辰将至,各级高官需备礼庆贺。
这一年,侵扰大燕沿海二十余年的海寇,终被平定?。
偶尔几个寇贼,已不足为惧。
几处海岸港口再开,曾经打仗的官兵,被派去?驻扎查验来往海贸之?物。
仗着t??地域便利,将其他沿海州府的生意也引去?了多半。
白银如流水一般,哗啦啦地从峡州通过,流向大燕的四方边境,一时兴荣繁盛。
光熙帝特?点?峡州总兵傅元晋,上京受赏封侯。
*
届时,便是傅元晋的死?期。
风晃残灯,昏光树影中。
卫朝神情?阴冷地,远眺总兵府的方向。
将手心中,三叔母离开峡州前,最后一次见面时,给他的锦囊攥得愈发紧了。
与那位许尚书商议除去?傅元晋,是为了不被傅家压制,让卫家得以彻底复起。
自三叔母故去?,傅元晋一直在找机会要?他的命。
同时,也是为了三叔母。
卫朝心里清楚,她的早年溘逝,追根究底,是因对他们这几个毫无血脉关系的卫家人?,殚精竭力?而致。@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但他没办法不把这个罪责,也怪在傅元晋的身上。
从那一晚,他背着?孱弱的她,在月光下,一路回去?。
她趴在他的背上,压抑地低泣,滚烫的泪水浸透了他的整个后背开始。
漫长年月里,他目睹她的每一次曲意逢迎,也一次又一次地为她擦拭眼泪。
他无数次地在心中,对她发誓。
有朝一日,一定?会报了这个仇。
黄粱梦破(五)
那是一条绵延无尽, 通向未知的道路。
自流放的荒芜途中?,病重的祖母紧掐住他的手,让他唤出那声“三叔母”开始,此后前?行的路上?, 她便一直陪同在他身边。
哪怕荆棘刺伤, 鲜血淋漓。
她从来都是温柔地抚着他的头, 浅笑说:“阿朝, 别害怕, 还有我在。”
原以?为历经十年的苦难, 终于通往光明,快要?得见曙光时, 她却已?经不在了。
只让姑姑对?他嘱咐:“阿朝, 卫家以?后就要?靠你了, 你照顾好自己。”
仅此而已?。
连她逝去?的消息, 也不让姑姑传回峡州,让他得知。
她不想忙碌战事的他为难, 回京奔丧。怕朝廷对?身?为卫家人?的他,有所争议。
卫朝知道。
而她是何时病得那样严重,以?至于一回京, 身?体发病, 急转直下。
不过短短半年,便与世长辞了。
他同样知道。
起初的操劳, 沐雨经霜。
整日在冰凉的河水中?浣衣, 腰都直不起来, 后来遗留了腰椎骨凸出的病症;夜里?回到那个狭小潮热的屋子, 还要?点灯熬油的缝补衣裳。
飞蛾绕灯飞舞,不时咬人?的蚊虫嗡嗡。
她在灯下, 一壁狠拍去?腿上?的花白蚊子,一壁快速地飞针走线,对?他们笑说:“慢慢来,总会好起来的。”
尽管几人?的肚子咕咕叫着,饿得发昏。
却在听到她自信的话?,和?看到她的笑容时,也对?将来生出希望。
他也相信,一切会慢慢变好的。
直到那一天,他看着她梳妆打扮、换上?新衣裙,走进了总兵府。
犹如走进恶兽的口中?,每次出来,被剥去?了一层皮肉,还在缥缈地笑,对?他说:“阿朝,我没事。”
但她所谓的没事,不过是为了宽慰得到庇护的他们。
他只有在傅元晋的身?边,忍辱负重地咬紧牙,杀更多的海寇,好似才能弥补她做出的牺牲,让她不用再去?找傅元晋了。
他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