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第一次见到她时,是在十三年前的总兵府门口。
那天,他从剿寇的战事中暂时脱身,返回府衙处理余事。
恰好碰到她与那群卫家人,被官差押送而至,有押解文书需交托本地核对。
那几个官差来向他行礼问好。
他坐在马上,目光扫过他们身后,那些?蓬头垢面、衣着麻布戴枷之人。
几个小?的。还有一个低着头、看不清面容,紧抱通红着脸,显然病了的孩子的女人。
作为太?子母家,驻守北疆的卫陵一死,整个卫家剩些?老弱病残。
半路病去一个国公夫人,其?余这?些?人能活着走到峡州,算是他们命大了。
若非卫陵为守城池战死,这?些?人不定?早被斩首。
还能被那些?文官正臣连连上折死谏,万不能寒了北方将士的为国之心?
不过可惜了,人死了,北疆仍然没能守住。连月的侵犯南下,迟早有一日,会影响到峡州。
他自然也清楚那位方才登基的六皇子,是何想法。
把卫家人流放到他的地盘,是方便他磋磨人,省得坏了新帝的名?声。
但就这?几个半死不活的,不等他出?手,怕是那些?苦役,便会将他们累死。
不过当前他有事,没空再多耽搁。@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不在意地颔首下马后,径直走向台阶,要往府里去。
未曾料到那个怀抱孩子的女人,猛地扑到了他的跟前,t?双膝“噗通”一声重?响,跪倒在地。
“大人,求您帮忙找个大夫,这?个孩子快不行了,求求您了。”
她抱着孩子,额头磕在硬石的地上,不断地哀声求道。
“求您帮忙了。”
怀中的孩子,整张脸涨红得发紫,张着嘴呼吸,小?团的白气呼出?,出?气多进气少。
恐怕再等半个时辰,便会殒命。
连着后面几个卫家人,挣脱官差的手,也朝他跪了下来。
他观望着,不过很快,转过头去,继续走上台阶。
但蓦地,他停下脚步。
袍摆被扯住了,皱眉回首,正要呵斥出?口。
却在低头时,看见扯住他的那个女人,隔着三层台阶,恰好仰头望向他。
发丝凌乱地覆在苍白的脸颊,却见含泪的明眸。
即便未施粉黛、疲惫不堪,仍是一瞬让人转不开眼,倘若不是坠入泥沼之中,必是如昼明媚。
那一刻,他心生出?这?个念头。
他的那几个女人,皆无她之容貌。
怔然时,再听到她娇弱微哑的嗓音。
“大人,求您了。”
她唇瓣颤抖,轻轻扯了扯他的衣袍,一滴泪滚下她的颊畔,顺着精致的下巴滴落。
“传我的令,去找个大夫过来,先给这?个孩子瞧病了,再收押核实身份。”
他未再多看她一眼,转身领着副将,走进了大门。
听到背后连声的欣喜感激。
“大人,谢谢您!”
他微勾起唇角。
在忙碌完战事的第五日,好睡一觉后,才叫人过来确定?她的身份。
依着年岁举止,只有可能是那个胆大包天,敢给身在北疆的卫陵传信,密告京城之事的表姑娘。
问询过后,果?然是她。
姓柳,名?曦珠。
不过如今的她,另多了一个身份:卫陵的未亡人。
没有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三书六礼八抬大轿。
于流放的艰辛路途,口舌之间?。
那位国公夫人在闭眼前,将偌大的责任和几个孩子,全托给了一个将才十九岁的姑娘。
他不禁哂笑,若非是见到了柳曦珠的那张脸,他还真不会让人去找大夫,给那个卫家小?儿看病。
死了就死了。
当天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