倘若发生一点意外,他如何与爹娘交代。

卫陵被责打了二?十军棍,下.身被打地血肉模糊。

但只是瞧着严重,上了金疮药,再?修养些时日,就?能?养全。

他趴在?军帐的硬板床上,不知怎么,想起前世自己第一次上战场,面对那些杀红眼的羌人,全然傻住,怕死地只想赶紧跑,但死亡的惧怕,让他连动一下都不敢。

是大哥赶过来救的他,事后,也?打了他二?十军棍。

想到?这里时,卫陵拿着毛笔,笑?了声?。

他低头,在?木凳子上,给她写着第八封书信。

不过是今日我立了军功,但也?被大哥打了。

末尾,又写:“我很想你。”

他不知这会不会让她觉得枯燥乏味,但他不愿去写那些锦绣文辞,他没读多少诗词歌赋,并不会,也?觉得那些,也?不能?很好地表露他的心绪,最终落笔只这四个字。

他没有详细描述战事过程。

前世的无数个夜晚,他可以尽情倾诉,皆因那些信不能?给她,她也?不会看?见。

但现在?,他不敢再?那样写。

他知道比之更残忍的战事,她亲眼目睹,甚至经历,但他不愿她再?见了。

这晚,卫陵在?闭眼临睡前,有些出神地想,他仍然还是怕死的,怕回?不去京城。

入夜,他梦回?了前世。

……

蒙眼的血色里,他看?到?一个接一个的将士倒下,倒在?雪地,被羌人的铁蹄践踏。

他单膝跪地,鬓发尽散,喘息着又呕出一大口?血。

手?握住胸口?的断箭,用?竭最后的气力?,转动着心脏的血肉,箭头松动,在?兵败的残喘厮杀里,将断箭拔了出来。

血从心口?的伤洞喷溅,平安符也?已被贯穿一个洞。

他将它紧攥在?手?里,疲惫不堪地望向京城的方向。

他还没有回?去,母亲他们在?等他。

他也?答应过她,会平安回?去。

只要能?回?去,他一定会娶她。

他会比许执,待她更好,不会放弃她。

一辈子都对她好。

永永远远地,都只对她一个人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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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渐渐地,血流尽,他陷入到?彻底的,再?也?见不到?光的黑暗里。

听到?一声?接一声?,低声?呜咽。

“三表哥。”

卫陵猝然睁眼,醒了过来。

*

他是在?一个月后,借着巡视边防,重新?来到?雪谷,前世他的埋骨之地。

近十月底,北疆天飘大雪,四周崇山峻岭,灰色的山脊线纵横,整座峡谷谷底被积雪覆盖,荒芜的白?原上,没有一点生机的存在?。

回?军营的路上,经过了灵宝台。

银装素裹的天地,一片低矮山洼,也?落满了雪,隐约露出地上灰绿的草色。眺望过去,远方是羌人春时放牧的草原。

他不禁想起前世,在?大哥围困黄源府死后,重病加身的父亲一面应对狄羌,一面要将卫家军交给他,曾领他经过该地时,勒马停驻,说过的话。

“你要记住,你所统领的将士多有父母妻儿,他们和你一样,背井离乡来到?这个战场,不管是为了守卫大燕的疆土,亦还是为了前程仕途,最终的结果,都是要战胜狄羌。你要有足够的t?智谋和心境,才能?指挥他们,绝非说说那么容易。你的每一个决策,都关乎他们每一个人的性命,也?关乎身后每一个大燕百姓的将来。卫陵我儿,望你谨记于心。”

从前他生于锦衣玉食里,谈及什么忠君爱国,什么功名利禄,他并无多大感受,但卫家的势弱,让他认识到?他本生于其中,要维护的就?是这个阶级。

一次又一次的攻伐里,满身的碎肉红血,让他愈加厌恶阴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