蓉娘和青坠正在屋里,又是端茶,又是拿果子。

国公夫人正领着一个驼弯背的老绣娘,还有两个年轻娘子,给姑娘量尺寸做嫁衣。

外头的事,那是男人该忙的,宅子里的事,也不能落下?。若等战事了?结,孝期结束,再?赶制嫁衣,那必然来不及。

讲究的高门大户,都得从?女儿?出阁前的两三年开始准备。

现得抓紧些,别到时婚事琐碎地忙糊涂,哪里出了?岔子。

再?是这绣娘,虽年过半百,鬓边斑白?,却是江南专门请来。

从?前给长公主做过出降的嫁衣,还有诸多命妇的衣裳,也是出自她?手。

杨毓原想今年请来此人,给小女儿?提前备下?嫁衣,但当今,得先忙碌小儿?子的婚事。

曦珠被姨母拉坐下?,面前递来各种的布料,还有花纹样子。

两个年轻的绣娘一左一右地指说。

一个多时辰的眼花缭乱后,最终择选下?嫁衣的款式,以及布料花纹。

绣娘被送走后,嫁衣的事定。

曦珠仍和之前一样,闲时翻看卫陵临走前,给她?搬堆来的杂书,又在蓉娘的说劝下?,做些大婚时用的活计。

虽说婚事都由公府包揽,就连用到的东西,也不用她?们操劳,但到底一些鞋袜,还是要自个做。

曦珠望着蓉娘从?元嬷嬷那里,套来的卫陵鞋码尺寸,只得重新拿起针线。

几次同床共枕,她?并?未注意过这些。

她?在小火炉旁,慢做起一双皂靴。

用的是厚实布料,鞋底夹了?白?棉。

在靴子快做好时,那盆摆在高几上的秋海棠也快谢了?花。

曦珠小心清理完枯萎的花后,收到了?不远千里而来的信。

厚厚的一叠,他怎么能写这么多?

她?忍不住笑,拿着信缓了?片刻,才?拆开来,将那些折叠整齐的信纸一一展开。

在窗前深秋的暖融光下?,一字一句地看下?去。

相思信

苍茫天色里, 纵马疾驰,冷风扑面,卫陵无数次地想回头,想再?看?一看?她。尽管知道已远离公府, 甚至远隔纵横的街道, 他回?头, 不会再?看见她的一点身影。

但直到大开的城门, 兵马司的人上前询问, 恭送远去, 那短暂的勒马停留,至彻底出城离开, 他都未回?头。

一整日, 都在?往北直上的路途奔波, 除去在山林底下的片刻歇息, 将要入夜,终在?一处驿站停下。

不过休憩两个时辰, 便要继续赶路,战事危急,不能?多留。

虽大军驻守在?北疆, 随行亲卫家丁不过百十余人, 但驿站还要接待其他官员,众人t?只得挤在?一处。

都是行军打仗久的粗人, 早就?习惯。

卫陵与洛平挤在?一张床上睡。

临睡前, 他坐在?抵墙的一张褪漆桌前, 于一盏油灯下, 握笔写信。

身后的洛平打个哈切,拉过被子盖上, 问了一句:“还不睡吗?明日还要赶一天的路。”

自卫陵问他是否要前往北疆,好一番纠结,又与父亲商议,终是决定下来,并告知了卫陵。

纵使事后从神枢营退出,得了陆桓的冷眼,他也?并不后悔。

他的父亲说:“男儿大好年纪,岂能?困居四方京城,不若出去保家卫国,建功立业。”

他第一次离家这般远。

今日母亲还早起,给他烙了一袋子的干饼;父亲抬手?拍他的肩膀,让他万事小心。

卫陵道:“你先?睡,我写点东西。”

洛平也?不再?问,阖上了眼,不一会儿,便沉沉睡过去。

窄小的房内,渐起打鼾声?。

卫陵垂眼望着雪白?的纸张,思索应该写些什么。

他离开后的这一日,她都做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