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少匪徒烧杀劫掠,导致一家三口颠沛流离,双亲早早命绝在路上,如何来找你们?”

罗浮屠说得情真意切,唏嘘不已:“他那时候还小,被人牙子抓去,受尽毒打冷眼,好不容易才逃出来,连双亲长什么样都已模糊,唯独隐隐约约记得父母的名字,才能答上你刚才的话。”

岑家舅舅听闻此言,顿时潸然泪下:“早早命绝?怎么会这样……”

他看向吕九,发自内心地感到痛惜:“孩子,你受苦了!”

吕九紧盯罗浮屠假模假样的嘴脸,像一朝被蛇咬的人,半点不敢放松警惕,疯狂整理头绪。

谁知下一秒,热泪盈眶的岑家舅舅突然将他搂进怀里。

年长者温热可靠的气息扑面而来,仿佛他是失而复得的珍宝,搂得极其用力,吕九甚至怀疑自己的胳膊会被这人挤碎。

吕九一惊,浑身绷紧:“……岑先生?”

岑家舅舅呼出一口灼痛的气,深深地凝视他,仿佛在从面部骨骼的轮廓中寻觅故人的影子,双眼通红地说:“无妨,舅舅只是太难过,又太高兴。”

他俩在宴会上相见,为了避人耳目,引起热议,岑家舅舅在私底下接见的他,此刻的雅室内只有罗浮屠和几名侍从。

吕九是个脸皮厚的,可此时此刻,竟也在几名侍从好奇探究的眼神下变得无措慌张。

他看着岑家舅舅热泪盈眶的模样,头一次拥有被亲人关怀的实感,也是这么恍惚着,逐渐忘记自己不喜欢和人接触,忘记警惕和挣扎。

然后便是核验身份,认祖归宗。

吕九在八年前偷渡来到海都,没有行踪记录。长大后体貌变化极大,旧人相见难辨别。又只是个从山窝窝里出来的小子,外面根本没几个人认识,想要验明来处,也无从下手。

岑家舅舅按照罗浮屠给出的大概地点去敛尸,不知道是什么情况,竟然真的挖出了吕九母亲的尸骨,还有一具皮肉腐烂只剩白骨的男性尸骨。

岑家真正在意的只有吕九母亲一人,对这位“便宜女婿”说不上有什么好感,出于救助女儿的恩情,为人风光大葬,立了牌位。

岑家坐落在四季如春的荇州,手里把持着大量地契,良田千顷不再是纸面上的夸张数。但家族并不迂腐,非常鼓励族人远赴海外求学,或到山河各处历练,接受不一样的文化传承,陶冶情操,丰富内涵,反哺家族。

当时车行在大都市刚起步,只有富贵人家才有钱买来一辆,可岑家院子外面停着无数豪车,仅仅一辆,就可供小地方区县白丁足足半年的日用开销。

老家不是独门独户,是几十家联合在一起的大合院,随处可见的摆件是明清时候的文玩,出行有成群的佣人伺候,名下子弟均有不菲资产,凡嫡系子弟,最差都在海都有一套价值百万的豪宅别墅。

岑家的家大业大令人叹为观止到什么地步?就这么说吧,吕九见过年事已高的祖父,拜完身体有恙的祖母,随后一连接见五天的亲戚,居然还没认完族谱近亲中的一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