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叙白忍不住抽了下嘴角。

高悬在心头的巨石也终于落了地。

他不免庆幸。如果吕九真的是主犯之一,在他的质问下,多少会生出几分惶恐和心虚,更不会是眼前的这副表现。

他看向身后的地面,捡起掉落的面具碎片,掸一掸灰尘,走近吕九。

碎片边缘有些锐利,像刀锋,有点危险。吕九身体发僵,目光追随谢叙白的手指移动。

台上忽然没了声,所有工作人员看着毫不反抗的吕九,都是一副见鬼的样子。

好在谢叙白并不打算用碎片对吕九做些什么,只是将它贴近面具的缺口。

金光丝丝缕缕地出现,穿过碎片,将它与面具严丝合缝地缝补。

谢叙白:“你的戏,我要看全场。”

吕九心跳忽地加快,眼神飘忽地应下:“……好,您是贵客,您说了算。”

见过吕九有多么凶残的董事会成员如果在场,看到对方这副言听计从的模样,估计会惊掉下巴。

现场也不逞多让。敲锣打鼓的音乐组齐齐停下动作,十几张涂满油彩的脸凝视两人,沉默震耳欲聋。

默了默,有人阴森地问:“难道您想将剧院转让出去?”

这些画着诡谲脸谱的伴奏者,和胖男人及其手下有根本的不同。

如果谢叙白想要对剧院出手,它们会立刻动手,狞笑着,将入侵者的皮剖下来制鼓,将他们的骨头砌进墙壁,用尚有温度的血浆洗幕布,成色若好,那就制成口红和指甲油,不会出现一丁点的犹豫和不忍。

它们是剧院的原生力量,是纯粹的诡异,没有人类的道德三观,这里是它们的主场,它们可以为所欲为。

但如果吕九将所有的戏演给谢叙白看,那情况就大不一样了。

要知道在现行的诡异世界,知识是禁忌的力量,也是所有生灵力量的主要来源。认知得越多,理解得越多,掌握的也就越多。

当谢叙白足够了解这家剧院,诡异们在对上他时,实力就会大打折扣。谢叙白再狠点,直接竞标成为剧院的主人,也不是没有可能。

不,或许都不用竞争,吕九这不要钱的殷勤劲儿,分分钟能将剧院送到对方的手上。

它们非常不乐意,现在吃吃人,玩玩魂,过得逍遥自在,换什么主人?

特别谢叙白根本不像来加入这个家的,更像要把这个家给炸了。

“别忘了,你只是代理掌管这家剧院,轮不到你将它拱手相让。”

声乐组站起身,手中的乐器竟隐约浮现出人的五官,微微朝外鼓起,不掩恶意地弯了弯眼睛,杀念四溢。

裴玉衡等人坚持跟过来,就是防止出现这种情况。整装待发的执法人员似有所觉,神情森冷,手指扣上扳机。

但吕九没让他们出手。

他对着谢叙白笑了一声,很轻巧平常的一笑,气焰嚣张的声乐组就像突然遭到重大打击,口吐鲜血,重重地倒下。

那些长着人脸的锣鼓月琴,砸落在地,琴弦崩断,鼓面破裂,鲜红的血液从窟窿中流出来,发出婴儿般凄厉的惨叫。

声乐组可能想过和吕九对峙,赢面不大,大概率会打个平手。

却万万没想到会是一边倒地碾压,甚至来不及动手就都趴下了。

它们呕出破碎的血肉,奄奄一息地支起身体,惊诧又恐惧:“你,你明明离开了那么多年,凭什么还能掌控这家剧院,凭什么它会听你的话?”

吕九的代理职位,难道不是中途捡漏来的吗?

吕九摸了下面具的裂口,金光似线,缝补得很细致,不认真摸,都摸不到那条缝。

他没有和这些跳梁小丑解释的必要,如果谢叙白不在场,这些诡异会直接变成一滩烂泥,字面描述上的烂泥。

但谢叙白正看着他,为了表明自己的立场,吕九还是多废了一句舌:“罗浮屠消失这么长时间,你们就没人好奇过他的下落?”

罗浮屠,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