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叙白陡然做出一个连他自己都觉得大胆的动作:他伸手接过蒙面人递来的甜牛奶,含在嘴里喝了一大口,像是借此壮胆,鼓起勇气稚声询问:“叔叔,你还好吗?”
金丝眼镜:“……”
“不哭了。”小叙白伸出手,对上蒙面人通红的眼眶和不错眼的注视,笨拙地擦拭对方湿润的眼角,“不哭了,啊。”
却没想到面前的男人陡然一个下蹲,用比裴玉衡更大的力气将他揽入怀中,声声嘶哑,咬牙切齿,一字一顿地控诉:“我、不、好。”
神的一生过于漫长,漫长到亲眼见证沧海变桑田,繁荣帝国转瞬湮灭。
即使金丝眼镜从宴朔的身上分裂出来不久,它也同样继承了本体对时间的漠视,以为二十多年只是算上去很长,真正过起来,不过在须弥之间。
直至它亲身步入这段历史。
第一年,金丝眼镜意犹未尽地回味着谢叙白临别时的吻,将它和谢叙白从初识到交心的过程在脑子里的过上一遍又一遍。
第二年,金丝眼镜仍旧清晰记得谢叙白的每一副笑颜,包括青年发火和苦恼时的模样,被它制成只有自己能看见的影像,在脑海中愉悦地反复观看。
第三年,金丝眼镜无声地望着影像中青年的微笑,冷不丁伸出手去触碰对方的脸颊,如预料的那般,伸手只抓住一团冰冷的空气。
第四年,【游戏规则】作祟,医院里很少有人再记起副所长,包括他曾经的功绩,裴玉衡对谢叙白的印象也愈发模糊。
金丝眼镜需要欺骗裴玉衡的认知,自然不能唤醒对方的记忆。它一遍又一遍地走过医院里谢叙白曾经的足迹,最后停在大门,沉默地站到夕阳落山,最后分裂出另一个自己。
……
整整六年,金丝眼镜数着一分一秒度过去,它记得每一次潮起潮落,每一次日升月落。它想象谢叙白陪同在身边的日子,看见医院兴起,更多人得到救治,青年会露出如何欣慰高兴的笑容,但转头,身边只有冰冷冷的空气。
再无人会告诉它花开正盛,再无人会温柔抚摸它的眼镜框,再无人会在月色正浓、阳光明媚时,笑说:“要不要一起去看看?风光正好。”
金丝眼镜抱住小叙白,几乎声嘶力竭:“六年,你怎么还是这么小?”
还有整整十八年才能与他相见,它要怎么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