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铃琅面色从容,平静地说,“为陛下分忧,乃是臣的本分。”
他看着面前长身而立的谢怀音,对方正漫不经心的把玩着一串白玉菩提珠,珠串光滑润泽,冰凉浸人,佛家讲究佩戴世间越长就越有灵性,甚至还有辟邪化凶之用,他修长的手指在其间拨动缠绕,竟分不清到底是哪一个更白。
他梦中也有一双手,小心翼翼的牵着他的衣角,白嫩的,捏起来有些肉肉的感觉。
和眼前这人的,有些不一样.......
季铃琅有时也不知道自己到底在做什么,他满心欢喜的想要找到梦境中的那个人,上天让他梦到前一世的场景,不就是为了让他弥补遗憾吗?可他又在怀疑什么。
心中思绪万千,可季铃琅面上却半分未露出来,他见一片柳叶飘到了青年皇帝地肩上,便下意识地伸手去拂,谁知被谢怀音侧头避开了。
青年皇帝刚才还含笑的眼眸淡了下来,他仿佛没有看见对方伸出的手一般退后几步,不轻不重的敲打道,“季卿既然对水患之事有了把握,那就早点动身吧,江宁河岸的黎民百姓还在等着赈灾救济呢。”
季铃琅手指微缩,他有些僵硬的收了回来。
“是。”
气氛有些安静,这时前方突然传来一阵落水声,还伴随着一道熟悉的声音。
两人对视一眼,以为姜吟出了什么意外,连忙过去。
谁知眼前所见的情景和他们所想的完全不同――
只见不远处,少年难得的露出一分锐利的锋芒来,他华服金冠,眉眼艳艳,略微讥讽的神情让他的面容显得有几分咄咄逼人,“这鱼我怎么就抓不得了?我是乡下来的又怎么样,当今圣上是我亲兄长,他的东西就是我的东西,我就算把这鱼拿来杀着玩儿也轮不到你管!”
他言辞嚣张,更是放肆的将那位宣平侯府的世子给一脚踩了下去。
只听“扑通!”的翻腾声,向来趾高气昂的夏侯奕狼狈的在水里挣扎着,还在一边放狠话,“你给我等着!啊......来人啊,来人啊......”
他们两人躲在假山后听的一清二楚,季铃琅在姜吟音落的一瞬间,就将目光立即转向了谢怀音,如此胆大不敬的话,也不知这位听了作何感想。
“陛下,可要出去.......”阻止。
季铃琅心想,毕竟那可是宣平侯府的小世子,要是在宫里参加了一场宴会,就传出落水的消息,让外人如何想?
谢怀音微微一抬手,制止了他未说完的话。
“不必”他淡淡的道,“宣平侯府小世子酒后坠池,仪容不整,着实失礼,让人将他送出宫去。”
谢怀音想起刚才少年口中的话,那句‘他的东西就是我的东西’。
他不仅不会阻止,还要更加纵容宠溺。
季铃琅眼睫颤了颤,似乎有些意外这位帝王的做法。
青年皇帝是民间公认的脾性温和,他像是高高在上的神谪,仁慈的、平等的、悲悯每一个子民,可唯独在姜吟这件事上.......
他一而再,再而三的过分偏袒。
*
姜吟那天老早的就回了自己的宫殿,第二天也没什么事。
反倒是那位夏侯世子听说病了。
熹贵妃甚得陛下宠爱,谢怀音将后宫的一切掌权之事都交给给了她,而夏侯奕又是熹贵妃的亲弟弟,每个月都有几次进宫探望的机会,本来这次长春殿的大宫女都已经吩咐好了御膳房的人多做几样好菜,谁知道小世子人竟然没有来?
下午的时候夏侯府的人递了牌子进宫,原来是夏侯奕自从参加宫宴回去之后就病倒了,听说是得了风寒,大晚上的发了热,把整个京城有名的大夫都连夜叫来了。
据捎信的人说,昨晚上府里的灯亮了一整夜。
这话是长春殿的宫女在跟御膳房的人唠叨的时候传出来的,绿豆听了立马就回来跟姜吟说了。
姜吟正半躺在床上看话本子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