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肆望着面前微微颤抖的青黛,瞳孔里满满地倒映着她的身影。
他良久才低低地叹了声气,“诏狱一事,并不是你想象中的那样……而是事出有因。”
事出有因?
他这句话是何意?
青黛的心间,被沉重的情绪包裹得无一丝缝隙,连脑中都变得有些迟钝了,半晌才有些明白了
她颤声问道:“你知道兰妃不是我害死的,是吗?”
秦肆眸中并没有惊讶神色,似乎是在无声地印证着她的想法。
青黛觑着秦肆的面色,细细回想之后,才后知后觉地明白了一切。
她此时的声音已经有了些哽咽,“那些事情都是你安排的?”
陷害她入了诏狱、以及牢狱之中出现的神秘包袱,无人看守的诏狱边缘……
她几月以来一直存着的疑惑,现在都明白了。
原来,都是他安排好的。
秦肆沉沉地颔了下首,“当时情况危急,本督若是不这么做,祸患定会引到你的身上……本督只好先下手了。”
他了解青黛,若是将所有的一切都提前告诉了她,她是无论如何也不会弃他离去的。
他的神色凝重,语气十分认真道:“如今天下已经太平,朝廷中也无乱臣贼子扰乱人心了。本督此次来广陵,正是要接夫人回京去的。”
霎时间,万物都无了声息。
青黛的耳中,也只剩下秦肆话语的余音。
秦肆原来是欲带她回京城?
青黛始终都明白,对于秦肆来说。
她与大业,自然是大业更加重要一些。
即使她早有心理准备,现在这般明明白白地从秦肆口中知道了一切,她的心里却仍旧很不是滋味。
他将所有的事情都安排妥当,甚至将她逃跑的路线都考虑得清清楚楚。
那为什么就没能想到,她在最无助的时候,有多么渴望秦肆能够相信她、能够替她辩解一句。
然而他没有。
他只是在人人不相信她的时候,及时地火上浇油一把。
她在狱中还残存着些许期盼、期待着他能解救她于水火之中时,也是他灭了她的最后一丝希望。
他了解她,最晓得该用如何的办法,击破她心中的最后一道防线。
那天夜里,她的身仿佛一直赤裸裸地停留在冰天雪地中,连内里的心,都被刺骨的凉冰寒透了。
今日,他又当做任何事都从未发生的模样,轻描淡写地说了几句话,便是解释了。
这煎熬的几月光景,仿佛只是个笑话。
从前这般霸道、自以为是地将她从他身边抽离。
现在又要随心所欲地带她回去吗?
青黛不可抑制地垂下眸子,心中也涌起一股难言的酸楚来。
面上隐约的哀色一片,却在眨眼间又缓缓地恢复了平静。
秦肆见青黛一直情绪不定,现在似是想开了些。他心下立即便是一喜,想来她应是答应与他同回京城去了。
却不料下一瞬,青黛便抬起手,稍稍地推开了一侧房门。
她未多加言语,只是缓缓地走进房中,将手中装着半满的热水置在木架上,铜盆中的水在缓缓地荡漾着一阵阵的水波。
青黛离他有些距离,秦肆才发觉她愈发消瘦的身形,不禁有些心疼地开腔唤道:“夫人。”
青黛听见这个熟悉的称呼,眸光颤动得厉害了些。
她咬了咬下唇,又清了清微痒的嗓子,努力将自已的声音变得像寻常一般镇静,“夜已经深了,热水也要凉了,请客官早些歇息。”
青黛背对着秦肆,令他瞧不清她的神色。
她只是停顿了一瞬,又接着道:“小店实在简陋,比不上大人在京城的府邸大院。请大人明日便离开此处,回京去罢。”
秦肆闻言,心里认定的念头更是加重了些,询问的嗓音都微微得有些上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