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恍惚间发觉,在她与皇帝对峙的时候,秦肆其实一直都在旁边静静地听着,却未有为她辩驳的一刻。
他城府极深,智谋永远都是足够的。只有他算计别人的份,哪有人的雕虫小技能瞒过他的眼。
且不说是包庇、替她解围,他对她连夫妻之间最寻常的信任都不曾有。
秦肆的权势这般大,朝廷多少事情都是他说了算。事情是不是她做的,也只是他张口一句话的事情罢了。
而他并不想救她。
周遭的空气似乎都冻成霜了,气氛紧张得如履薄冰。
这时候,那徐公公却似是生怕火烧得不够热烈,又出来添油加醋。
“皇上,秦厂督……秦夫人来的时候,兰妃娘娘还生龙活虎的。却不料秦夫人一走,兰妃娘娘就已经死在寝宫里了……奴才可是亲眼看见的。”
青黛如鲠在喉,已无心回话了。
她明白这一切都是别人设好的局,从她昨日踏入宫中的一刻起,便已经入了他人的圈套了。
秦肆闻声,面色逐渐地冷了下来,到最后便径直打断了他,“够了。”
他紧接着道:“青黛一直因宫宴前事记恨在心,竟残忍杀害了开国大将军的遗孙女兰妃娘娘。”
说罢,他便朝着殿外守着的众多锦衣卫冷声吩咐道:“多说无益,将她打入东辑事厂去。”
青黛闻言,浑身上下顿时间便冰凉了个彻底。
内心的惊讶使她连站都站不稳了,堪堪地退了几步才靠着门框稳住了身形。
想来,她未从秦肆的口中听见过自已的名字,没想到竟然在这种时候听到了。
这般无力的气氛竟叫她什么念头都没了,她微微低垂着首,眉心一阵酸胀。隐入黑暗里的双眸,已经泛起了一丝赤红。
不知秦肆是不是察觉了异处,停了一下,又倏地改口道:“不。”
也许是这一个简单的单音节,让青黛的心又隐隐约约地快速跳动了起来。可下一瞬,秦肆的话语却又再次将她打入了无底的深渊。
秦肆慢慢地走近了门口处,颀长的身影立在门前几乎要将昏暗的日色挡尽。
那般朦胧的日光也星星点点地映在他的侧脸,映在那微卷的黑睫、鼻梁与薄唇之上。
他清冷的脸庞在微光的映照下,愈发地有韵味了。
青黛极少目不转睛地看着这张脸,现在却看得仔仔细细、清清楚楚。仿佛近在咫尺,却又似天涯海角般遥不可及。
她突然觉得,眼前的秦肆好陌生,她其实并不了解他罢。
她几乎将自已的心肝都剥出来给他看了,将所有的事都告诉了他。她也选择相信他,让他不必说出他所隐瞒的一切。
她宁愿被蒙在鼓里,也只希望和他相守着度过余生。
想来,也是她一厢情愿了。
此刻,他的眼下藏着深深的冷意,似乎眼前的一切都与他无关。
他居高临下地睥了她一眼,似是二人初见时的那般的冷漠疏离。
他像是看到了她眼中泛着的泪光,下一瞬便没了耐心,毫不留恋地转身朝着屋外走去,只余留下一阵冷冽如寒冬的声音。
“押去诏狱罢,免得外头有人嚼舌根,说本督庇护这罪人。”
青黛闻言,脑中绷紧的神经好似突然就断了,身体失去了力劲儿,紧紧握住的手也松了。
掌心处隐隐露出几抹被指尖刺破的鲜红血迹,顺着掌心一滴一滴地落到了冰凉的地去。
她却似乎感觉不到疼了,浑身都只剩下无力又悲哀的感受,偏偏脑子还是清明的。
秦肆一向维护她,这次却不分青红皂白地给她定罪。
她做了最坏的打算,不过是受人陷害、死一场罢了。却不料,她蒙冤受死前,竟然会看到这一幕。
青黛抬眼,看着不远处死去的兰妃。
眼中朦胧得只剩斑斓的光点,隔着层层叠叠的水帘并不能望不清兰妃的容貌,只依稀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