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神沉幽,深不见底。
忽地,背后的灌木丛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声响,似有野兽潜行。惊得草叶轻颤,几只寒鸦从枝头扑棱棱飞起,发出凄厉的叫声。
灌木丛中,走出一人。
虎皮裹身,虎背熊腰,每踏一步,泥土下仿佛隐隐震颤。他双目微眯,眼底绿光游离,如夜行野兽。
肩头,一只松鼠沿着手臂疾窜而上,伏在他耳侧,啮齿轻动。
壮汉抬首,目中绿芒渐敛,拱手沉声道:“君上,查到了。”
飓衍微微侧首,示意他继续。
那男子便道:“当时进入这片密林的修者唯二人,其一乃岳山之黑阎罗。”
此言一出,飓衍静默片刻,面色未变,唯有那双翡翠般的眼瞳微微一眨,杀机已然透骨。
“黑阎罗凌北风。”
他低低重复,语气森冷,似夜风穿林。
意外,倒也不意外。风鹰之仇,本与此人脱不了干系,早就该除掉他。放任他不管,倒让其作威作福至今。此番,定要取下此人皮肉骨血,以祭南渊英魂。
魔君微抬右手,半指皮革甲拂出一阵风。
刹那间,身后铁甲齐鸣,脚步沉稳。兵戈抖动,寒光映夜。
漆黑林间,隐约可见重甲死士,旌旗漫卷,有风穿过的飒飒声响。
万千死士,皆是秋叶五百年中招募而来。
而地底下,沉沉烈气正随着魔君掌心那片微光羽毛而抖动。
地面震颤,似有万兽哀号。
另一边。
岳山魔乱余波未平,似有无形阴霾笼罩。
宗门上下人心惶惶,空荡大殿内,只余烛火孤悬。有人闭门不出,在屋子里喝得酩酊大醉;有人心生疑念,怀疑宗门的未来,怀疑自身的道途,甚至怀疑仙门的信仰。
更多的,则是退却者。
那些惜命又有真才实学的修士,早便递了辞章,如今又借云海默许,纷纷抽身而去。多是与新宗主交情疏远之人,趁着局势未稳,早早脱身。
昔年凌问天统御宗门时,岳山弟子三千,威仪赫赫,一派鼎盛。可自西魔君袭宗,岳山大乱,死者无数,逃者更甚。战后残存不足两千人,如今又接连折损、离散,竟只余千人左右。
人去楼空,山门衰败,宗门岌岌可危。
虽未倾覆,但剩下的这些弟子,个个神色茫然,终日不知所措。
岳山上弥漫着一股挥之不去的沉郁之气。
悲伤、无措、动摇、徘徊、忧惧
如层层黑雾,盘踞在这片曾经辉煌的仙门圣地。
枕书堂一如既往的沉静。
仙檀木书架静立堂中,古色沉稳,檀香暗浮。
一人立于书架前,负一手于身后,另一手于身前不知在做什么。
魁梧身躯笼罩在柔和光影之下,银发如霜,盔甲耀金。
他望着眼前这排排书架,目光淡然,却似有些疏离。
八百年了
岳山沧海桑田,旧人零落,新面孔层出不穷,昔日雕梁画栋早已换了模样。唯独这书架,竟仍如当年般矗立,连纹路都未曾改变。
不愧是仙檀木所制,经得起岁月之考。
直到堂外有人敲门,这人方才缓缓转过身来。
金属摩擦轻响,盔甲微晃,战神手中浮着的,是一枚散发幽幽光芒的勾玉。
神元。
可这枚勾玉原本该是透白之色,眼下却已然染成漆黑,只有顶端残留一点乳白,仿若枯海中未曾彻底淹没的一抹星光。
仙侍步入殿内,方一抬眼,便骤然止步,神色大变。
“大人,这黑色莫非”
庚丑自飞升以来,便久居天元的赤金营。直至前任庚丑战殁,他接替职位便一直追随云海。
他曾听闻神元之力,然神元池禁严,非二品以上神官不得入内。故此,他纵有耳闻却未曾亲见。
如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