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乌鸦扑棱棱落在歪脖子树上。秦钊把最后半包砒霜撒进土坑,忽然想起去年端午府里发粽子,冰莲还特意给他留了个蜜枣馅的。

韦嬷嬷捧着钱匣子赶到牙行时,正撞见人牙子往账本上勾红圈。三个朱砂画的叉刺得她眼前发黑,转身时被门槛绊了个趔趄。温知舒还在描摹那支九尾凤钗的花样,说是等当上国公夫人时要戴的。

井台上的青苔几日就长得老厚,烧火丫头咽气的地方积着暗褐色污渍。陆重锦下朝回来,顺手把新得的羊脂玉扳指套在温知舒指间。

西厢房传来瓷器碎裂声,温知虞又咳血了,这次帕子上染的是乌紫色。

韦嬷嬷揣着银钱出府,辗转京城各大牙行寻人。京城牙行虽多,称得上规模的不过五家。她挨个打听了个遍,连丫鬟三人的影子都没见着。这事又不好惊动管家秦钊,韦嬷嬷奔波整日,自觉已尽了全力。

第84章 运河的肥差

回府时温知舒急急迎上来:“可赎回来了?”“老奴跑遍五大牙行都没寻着人。”韦嬷嬷抹着汗,“许是转手到小牙行去了,实在难找。”温知舒绞着帕子坐立不安,韦嬷嬷只得应承再去找。接连几日在外奔波,韦嬷嬷渐生烦躁,暗忖这主子当真难伺候。

这日回府,韦嬷嬷眼珠一转,神神秘秘编起谎话:“老奴打听着了,昌生不知从哪儿弄来银钱,带着翠玉冰莲自赎身跑了!”这漏洞百出的说辞,偏温知舒当了真。她失魂落魄跌坐在绣墩上:“为何要逃呢?我连他们的前程都安排妥当了。”

阆华苑内,绿袖正低声禀报新得的消息:“听说世子与二小姐关起门大吵一架,后来不知怎的又和好了。现下正商量着要抱养个男娃呢!”“说是家里遭了变故的,不要银钱,只求寻户好人家。”绿袖压低嗓子,“二小姐起先不乐意,转头又欢天喜地催着世子快把孩子接来。”

孙嬷嬷纳罕道:“新婚燕尔的,倒急着养别人孩子?”“可不是稀奇么?”绿袖掰着手指,“二小姐今年行事愈发古怪了。”温知虞执茶盏的手顿了顿。前世她嫁入侯府三年才收养陆玉漱,如今这对新人倒心急。想到温知舒重生者的身份,忽地恍然这是要抢先养出个状元郎?

前世她的养子陆玉漱蟾宫折桂,让她既得国公夫人尊荣,又享状元娘风光。温知虞垂眸轻笑,料定他们要抱养的定是榆钱巷那孩子,却也不说破。

晨起请安时,二房卢氏又拿爵位说事:“世子身子可请大夫瞧过?早些诊治才好。”话里话外暗指陆重锦有隐疾。大夫人吴氏立时竖起眉毛:“我儿康健得很!刚成亲几日查什么查?银子多得没处使了?”“大嫂莫恼。”卢氏故作关切,“前日世子夫人房里搜出药方。”“那是翠玉那贱婢作妖!”吴氏拍案,“整箱腌臜物都是她藏的,与我儿何干?”她尚不知翠玉三人已被处置,只当发卖出府。

卢氏瞥向温知舒。这新妇面色憔悴,想是骤然失了三个陪嫁心腹,终日神思恍惚。见讨不着便宜,卢氏悻悻收了话头。

温知虞始终静坐旁观。茶雾氤氲间,她瞧着温知舒魂不守舍的模样,忆起前世种种。那时她为收养玉漱费尽心思,如今倒有人抢着走这步棋。

“听说那孩子生得眉清目秀。”温知舒忽地开口,声音飘忽似在梦中,“定是个读书种子。”陆重锦揽过她肩头:“夫人放心,明日便接进府来。”温知虞指尖轻叩案几。前世玉漱进府时尚在襁褓,而今这孩子怕已有四岁?倒要看看这出戏怎么唱。

……

檀香在青铜鹤嘴炉里绕了三圈,老夫人腕间的翡翠镯子磕在黄花梨椅扶手上“当“的一声响。吴氏盯着窗棂投在地砖上的菱形光斑,听见落英关门时铜锁“咔嗒“的动静,后颈已经渗出薄汗。

“重锦房里那张补阳方子,你当我是瞎的么?”老夫人指尖点着紫檀小几,玛瑙戒指在药方上划出浅痕。吴氏绞着帕子的手一颤,去年给世子纳妾时用的青瓷茶盏还摆在多宝阁上,釉面映着她发间乱晃的金步摇。

“许是哪个黑心肝的丫头。”吴氏话音未落,老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