嫁衣,“你瞧这凤凰的眼睛。”金线在烛火下流转诡光,“用劈线绣法要分三十六股,少一股便成了瞎子。”
窗外忽然滚过春雷,温知舒遗落的绢帕被风卷到炭盆边。
温知虞看着帕角绣的并蒂莲渐渐焦黑,想起前世陆君衍棺木入土那日,陆重锦在灵前扶着她一起叩拜。
当时还未当回事,现在想想,总觉得哪里有些蹊跷。
温知虞低眸,心中不禁暗忖:重阳节前尚有十日,若能在陆君衍启程江南前截住那封密函,说不定能够避免殒命横祸。
指尖无意识摩挲着袖口缠枝纹,忽觉掌心微潮原是红缨塞来的鎏金手炉已煨出了薄汗。
“姑娘仔细着凉。”绿袖将狐狸毛披风又拢紧几分,银线绣的玉兰暗纹在廊下光影里忽明忽暗。檐角铜铃被春风撞碎,惊起柳絮纷扬如雪。
前院青砖地上的苔痕新刮过,温珣立在紫藤花架下,玄色官服衬得脸色愈发苍白。
他腰间悬着的和田玉佩缺了角,那是去年为护她被醉汉推搡时磕的。
“哥哥。”温知虞福身时瞥见他袖口磨损的线头,喉间忽地发涩。
前世温珣为查陆君衍死因,被贬岭南时官服补丁摞着补丁,临终前还攥着那半块残玉。
温珣抬手欲抚她发顶,半途却转去拂开飘落的柳絮:“西郊玉兰开得正好,明日休沐不如出去散散心……”
“哥哥昨夜又宿在户部了?”温知虞截断他的话,指尖点在他青灰的眼睑下。前世这双总是含笑的眼睛,最后被岭南瘴气蚀得浑浊不堪。
红缨突然“哎呀”一声,指着温珣腰间蹀躞带:“大少爷的鱼符怎的裂了道缝?”银光在七品鹭鸶补子上闪过,照出温珣骤然绷紧的下颌。
“无碍。”温珣侧身避开妹妹探究的目光,玉佩却撞在石栏上发出脆响。他望着池中锦鲤轻声道:“陆首辅……是个值得托付之人。”
温知虞瞳孔骤缩。
前世温珣得知她要嫁入长庆侯府时,也是这般盯着池鱼说的“陆重锦并非良配”。她忽然攥住兄长冰凉的指尖:“哥哥可信我?”
紫藤花影在两人衣袂间流淌,温珣喉结滚动数次,终是化作一声叹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