卖什么诗集。那些诗都是哥哥从外头带回来,她背得滚瓜烂熟就为今日露脸的。
太子原本还想帮着打圆场,被陆晓慧这一闹,脸色顿时黑如锅底。廖家和佑国公府的女眷跪着要说法,四周贵女们交头接耳,嗡嗡声快把凉亭顶掀了。
“太子就是心太软。”郦妃摇着团扇轻笑,“被底下人哄得团团转,出了事还帮着遮掩。要我说啊”她故意拖长调子,“陆世子就是把脑袋割下来,也抵不过欺君的罪过。”
这话毒得很,既骂太子昏聩,又给陆家扣上欺君帽子。皇后攥紧凤袍上的金线牡丹,冷声道:“郦妃慎言。满朝文武都是陛下的臣子,要赔罪也该向皇上赔罪。”
凉亭外蝉鸣突然刺耳起来。
陆重锦膝盖跪得发麻,恍惚想起姜莺莺递诗稿时欲言又止的模样,后知后觉惊出一身冷汗敢情,这些诗是照着书肆新刊的册子改的?
“陛下容禀!”他突然重重叩首,“这些诗稿确是微臣从......”话到嘴边又生生咽下。若承认诗稿是抄的书肆诗集,便是坐实了欺君;可若说是自己所作,那两本明晃晃的刊印本......
小世子黎彤忽然指着诗集脆生生道:“这个‘采薇居士’好生厉害,我背了三天才背熟呢!”童言无忌,却像盆冷水泼在油锅里。满场哗然原来陆家兄妹背的,竟是书肆里卖的现成诗集!
陆晓慧眼珠骨碌一转,突然捂着脸哭起来:“皇后娘娘明鉴,这些诗真是我兄长写的!他...他就是想印成册子卖钱,好接济寒门学子啊!”
亭子里顿时响起此起彼伏的冷笑声。侯老夫人掐着佛珠的手直哆嗦,恨不能把这惹祸精塞进荷花池。
皇后就着台阶下:“陆世子心系读书人,倒是有几分仁心。”转头对皇帝笑道:“牡丹都快晒蔫了,让孩子们接着赏花吧?”
陆重锦脑门抵着青石板:“能为天下学子尽绵薄之力,是臣的福分......”话没说完,后背衣裳已经湿透。
皇帝盯着他后脑勺,想起陆首辅那张老脸,强压下火气:“过两日去廖家和国公府赔罪。”又瞥了眼太子,“接着办吧。”
兄妹俩刚要松口气,席间突然站起个青衫书生:“陛下容禀!”那人捧着两摞泛黄的纸册跪下,“这些诗原是草民祖父游历时收集的民间小调,共一百五十六首,取名《飞鸟集》。”
老太监赵德柱硬着头皮接过纸册。左边那叠纸边都卷了毛,墨迹深浅不一,像是不同人写的;右边那叠工工整整抄着注释,还夹着印着“未央书肆”的散页。
第27章 你算老几
皇帝捏着纸角冷笑:“倒是齐全。”书生又掏出个木匣,掀开竟是排排铅字。赵德柱蘸墨试印,白纸上“采薇居士”四个字,和诗集上的一模一样。
陆晓慧瘫坐在地上,指甲抠进石缝里。她这才想起半月前,姜莺莺送诗稿时说过“这些诗是照着市面新刊改的”,当时自己只顾着背诗,哪管什么来路。
“陆世子好大的手笔。”皇帝把铅字砸在石桌上,“偷了人家祖传的诗集,倒成了你的仁心?”
太子手里的茶盏哐当摔碎。皇后忙打圆场:“许是底下人办事不周......”
“底下人?”书生突然抬头,额角有道陈年疤痕,“三年前草民在京郊开印书坊,陆世子派人来强买书稿,说是要给太子殿下充门面。草民不从,这疤就是当时留下的。”他猛地扯开衣襟,胸口赫然是道狰狞的刀伤。
亭子里贵女们吓得直捂眼睛。佑国公夫人突然想起什么:“难怪!去年我娘家侄子也说,京中突然冒出好些卖诗的,原是这个路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