园的戏楼子后头传来窸窸窣窣的响动。两个杂役小厮正撅着屁股趴在门板上,左眼紧贴着门缝,涎水顺着下巴滴在青砖地上。穿靛蓝褂子的那个忽然“哎哟“一声,却是耳朵被人拧得转了半圈。

“作死的猢狲!“韦嬷嬷铁青着脸,手里的银镯子叮当作响,“皮子又松了是不是?“

两个小厮吓得连滚带爬,那灰布鞋跑得竟比池塘里的红鲤鱼还快。韦嬷嬷正要骂,忽听得屋里传出“咚“的一声闷响,像是麻袋砸在土炕上。卢氏原本兴致勃勃的脸“唰“地白了这尖着嗓子喊“小姐快跑“的,可不就是二房的晓敏姑娘?

“把门撞开!“卢氏攥着帕子的手直哆嗦。几个粗使婆子立时抬腿就踹,那榆木门板“咣当咣当“直晃。门栓“咔嚓“断成两截时,里头的腌臜味儿混着血腥气扑面而来。

三张竹榻歪七扭八地横在墙角,最里头那架挂着褪色的青纱帐。有个光膀子的汉子正骑在个姑娘身上,裤腰带松垮垮地吊在胯间。另一个满脸横肉的揪着晓欢的头发往墙上撞,那藕荷色的衫子早撕成了破布条。

“作孽的畜生!“卢氏抄起门边的春凳就砸。凳腿磕在光膀子汉子的后脑勺上,发出“咚“的闷响。那汉子反手要夺,却见韦嬷嬷的枣木棍子兜头劈下,打得他“嗷“地缩成一团。

晓敏瘫在墙角,半边脸肿得发亮,嘴角的血渍把月白领子染得斑斑点点。晓欢更惨,十根手指头没一根是好的,指甲缝里还嵌着几缕男人的头发。最叫人揪心的是丫鬟语嫣那身水绿比甲皱得不成样子,脖颈上青紫交加,整个人蜷在榻角抖得像片落叶。

“天杀的徐家老六!“卢氏看清那两个汉子的脸,气得直哆嗦。这俩混账是徐家远房亲戚,平日里就爱往姑娘堆里钻,没想到竟敢在侯府里撒野。

晓欢抽抽搭搭地说起原委:晌午她们姊妹在荷花池边喂鱼,有个烧火丫头传话说老太太找。谁知刚进这戏楼子,就让徐家两个堵了个正着。语嫣拼死护着主子,自个儿却被拖到榻上糟蹋了。

“那烧火丫头左耳垂有颗朱砂痣。“晓敏突然想起什么似的,“说话时总爱扯衣角。“

韦嬷嬷使了个眼色,两个婆子立时会意,悄没声退出去寻人。这边卢氏忙着给姑娘们整理衣裳,见语嫣后颈上还粘着稻草,眼泪“啪嗒“就掉在姑娘肩头。

“嬷嬷看紧门户。“卢氏咬着后槽牙吩咐,“今儿这事......“

话没说完,外头忽然传来急促的脚步声。众人心头一紧,却见是二房夫人带着大夫匆匆赶来。原来方才撞门的动静早惊动了前院,这会子戏楼子外头已经围了三层看热闹的仆妇。

“作死的蹄子!“二夫人看见女儿惨状,扬手就要打语嫣,“定是你这狐媚子引狼入室!“

“母亲!“晓欢扑过去拦,“是语嫣替我挡了灾!您摸她这胳膊“掀开衣袖,两道深可见血的牙印赫然在目。二夫人举着的手僵在半空,最终重重叹了口气。

戏楼子外头,日头渐渐西斜。徐家两个混账被捆成粽子扔在柴房,烧火丫头也让婆子们揪着头发押过来。韦嬷嬷站在廊下,望着天边火烧云,手里的枣木棍子一下下敲着青石砖。

“要变天喽。“她喃喃道。远处传来更鼓声,惊起一树麻雀。

……

日头刚偏西,卢氏盯着两个女儿梳洗停当,转身对韦嬷嬷道:“嬷嬷只管拿人,老夫人那头自有我去担待。“她眼眶通红,攥着帕子的手背青筋暴起,仿佛韦嬷嬷再迟疑片刻就要扑上去撕咬。

韦嬷嬷使了个眼色,廊下两个粗使婆子当即扑向耳房。绿萝被拽出来时钗环散乱,尖声嚷着:“我是世子夫人跟前的大丫鬟!“话音未落就被塞了满嘴麻核,两条腿在青砖地上拖出长长痕迹。

暮色四合时,荷花塘边围满了人。厨下烧火丫头泡得发白的尸首横在岸边,粗布裙裾缠着几根荸荠苗。几个婆子嚼着舌根:“这傻丫头定是贪嘴去捞零嘴,倒把命搭上了。“

南院角门“吱呀“响动,两个麻袋被扔上驴车。车夫甩着鞭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