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玉殊的手轻轻搭在了刀背上。

纤细的,柔软的一只手,平时他稍微用的力大了些,她就要喊疼,如今却搭在锋利冰冷的刀身上,那样不相称。

“放过他”她眼底尽是恳求之色。

少年终于露出些许残酷的本性来,冷冷地瞧了她一眼:“你以为我一定不会杀你么,冯玉殊?”

冯玉殊抿了抿唇,有点不高兴、又有点受伤的样子:“不会。”

话音未落,雪白的刀光逼至眼前,她有一瞬被晃了眼,下意识地眯了眼,而后便看见自己鬓边一抹青丝打着旋儿,慢慢飘落在地。

闻讯赶来的云锦还未迈进门槛,看到这一幕,简直肝胆俱裂。

“小...”她惊叫出声,却被其他的沙弥用严厉的眼神制止了。

孟景撩起眼皮,比寻常人更深的黑眸盯着冯玉殊,暴戾之气难掩,叫旁人看得心惊肉跳:“你没听那老秃驴说么?我是天煞孤星,克、己、克、人。”

听了他这话,在这一触即发的局势中,冯玉殊抬眼静静地打量了他一番,才道:“刚才你明明可以在他解卦前便进来,可是你没有,为什么?”

她甚至还开了会儿小差。

思索了一会儿,她神色平静,心中却一片清明:“因为你想让我听到,对不对?”

孟景紧抿着唇,不肯答话。

他想起了自己的过往,却因少年人微妙的自尊或自卑作祟,到头来都不肯说一句来路残忍。

这卦相所说,一件一件应验,他也信了自己是天煞孤星,连父母都会背弃,何况是金尊玉贵的冯玉殊。

但冯玉殊说得对,他确实不会杀她。

她向来对他很好,她害怕他,或背弃他,他都决定原谅。

这世上只有一个人,他希望能福泽绵绵。

静默中,不知过了多久,就在某个瞬间,佛堂中的戾气忽地消散了。

大开的窗棂在风中轻晃着,漆黑的墨色透进来,半颗星子也没有。

孟景走了。

19.此生已恨蓬山远 < 地尽头(1v1H)(南有嘉鱼)|PO18臉紅心跳

19.此生已恨蓬山远

几乎是在同一瞬间,冯玉殊追了出去。

云锦望着她提着裙裾奔出去的背影,深深叹了口气。

她如何能追上一个执意离去、又身若飘萍的江湖人呢?

冯玉殊追出佛堂时,孟景就已经没影儿了。

外面是兜满夜风、空空荡荡的回形庭院,好似把此间的人都困住了,却困不住她最想留下的一个。

云锦阻冯玉殊不得,剜一眼满屋子面面相觑的光头,咬牙切齿道:“和尚,你这倒底是渡人还是害人?”一咬牙,也跟在冯玉殊后面,追了上去。

回答她的,是一句低沉、意味不明的“阿弥陀佛”。

冯玉殊执意要下山。

云锦在她身后苦劝道:“小姐,夜里没有轿夫,山路又难行,何不等明日天亮了…”

冯玉殊死死抿着唇,唇色有些发白:“明日…怕是见不到他了...我们执灯下山。”

真是奇怪,平日在孟景面前,她动辄便掉眼泪,如今人不在了,这样漫长漆黑的山路,一颗泪珠儿也没掉。

主仆在山路上互相扶持着下山,身后几步远之处,跟了几个护送的沙弥。

那几个沙弥,有几个是听闻了玄音住持卜出凶卦之事的,因此此时并不愿意帮忙寻人,只几个年纪小的,见冯玉殊这样哀戚,才装作天黑了看不见师兄警告、阻拦的眼神,打着灯留心着,时不时还开口唤几声“孟施主”。

冯玉殊心中有一点渺茫的希望,希望他未曾走远:“为什么要走呢,你救了我,又何来克我一说呢?这不就证明了玄音大师说得不对?”

云锦听得不忍,刚想出声再劝,冯玉殊又道:“那日你带我出门,我也很感激,沧州真是个不错的地方。说起来,我还昧下了你三百两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