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没有避开祝宜清,直接在餐桌上接下了电话。
祝宜清假装低头玩手机,在几个APP之间跳来跳去,其实只想竖起耳朵,注意着关于梁书绎的一切。
“嗯,这个病人转到罗主任那了。”
梁书绎稍往下扯了一下高领毛衣的领子,祝宜清看到了被藏在下面的喉结,可惜只闪过一下,“我今天上午已经全部交接好了。”
“我没有什么错误的诊断,是病人执意要换主治医生,所有的记录都在,你们可以随便查。”
“嗯,那就让他投诉。”
应该不是什么愉快的对话,但梁书绎全程都很冷静。
玉米汁来了,祝宜清舔舔嘴唇,先用自己的杯子倒了一杯,推到梁书绎那边,然后再拿过他的,给自己倒上。
刚才梁书绎一直在把玩那个杯子,用拇指摩挲杯沿,张开虎口攥住杯壁。
祝宜清想要。
祝宜清长大的速度大概比一般人要慢,因为他总是忍不住关注外界的一切,忽略了自己。他心思敏感,容易东想西想,顾这个顾那个,把自己搞得很累,也就只有和梁书绎待在一起的时候,他什么也想不起来,脑袋里塞不下别的人,别的事,只有他。
或许是好事,或许更差了。
梁书绎挂断电话后,菜也陆续上来了。
虽然没有询问过祝宜清的口味,但毫无意外,桌上的菜都是祝宜清喜欢的。
今天本来应该是他请梁书绎去新家里吃饭,结果变成梁书绎带他出来下馆子,于情于理,他都该感到不好意思,然而事实上,他好像只顾着开心了。
梁书绎大概是被工作的事绊住了,一直在回复消息,没空动筷子。
祝宜清便夹了一只虾饺,放在他盘子里,又把最大块的烧腊夹给他,被眼神抓包后,调皮地笑了一下。
广式茶点其实更适合三个人吃,因为每一份基本上都有三个。
梁书绎不爱吃甜的,自然不会去碰那“第三个”,默认是留给祝宜清的,但祝宜清的饭量又没那么大,吃到最后就有些吃力了。
最后一个榴莲酥,他实在吃不下了,趁梁书绎低头看手机,偷偷打了个饱嗝。
不过好像还是被梁书绎发现了。
他笑了一声,夹走了那只榴莲酥,“不是经常和沅沅到处找东西吃吗,大半夜发朋友圈晒照片,不知道的还以为你们俩有多能吃呢。”
“我看两个都是眼睛大、肚皮小。”
梁书沅是学设计的,经常需要闭关赶稿,每次交稿解放,他都要对祝宜清进行消息轰炸,喊他出来陪自己吃饭。有时候点了一大桌吃不完,梁书沅就会捂着肚子说:“没关系!都打包给我哥,他今晚值班呢,需要一些夜宵安慰。”
然后祝宜清会跟着他一起去医院,再然后……就能见到梁书绎了。
这一度是祝宜清暗自期盼的奢侈。
两人之间每次提到梁书沅,似乎总是梁书绎坦率大方,祝宜清微微怔住,暗自难过。
其实不是的。
他难过的一部分来源,是因为他知道,梁书绎也很难过,比他要难过得多。
他特别想陪着梁书绎,不管以什么方式,代替梁书沅也好,只当个热情的邻居家弟弟也好。
当然,他还有更多的渴望,只是他不敢想。
他还记得和曲雁舟在家楼下接吻,被梁书绎撞见那晚。
曲雁舟的手从他T恤里抽出来,表情尴尬,道了晚安后,匆匆离开了。
在那之后,只剩下他和梁书绎。
接近凌晨十二点,夏夜宁静,偶有小虫叫唤,温凉的风吹起两人的发梢。
他以为梁书绎会惊讶于他的性取向,或是训他这么晚还不回家,但梁书绎只是揉了一下他的头发,说:“新发型挺好看。”
那一刻几乎称得上离奇。
他感觉自己是被喜欢的人夸奖了,而不是哥哥,他完全忘了自己刚才还在和另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