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你想象的那么放不下,”他俯身靠在祝宜清肩头,拨开帽子一侧,吻了吻他的侧脸,“但是谢谢。”
夜色甚浓,风渐起。
有两根末端相同的引线,始终埋伏在他们身边,碰一下就无法收场,在任何时刻让平静的现状崩塌,然后,将他们带回到那场暴风雪。
不符合季节的冷,漫天漫地地涌过来,祝宜清手脚发抖,转身抱住梁书绎,脸埋进他肩窝里。
“……我好想他。”
“小时候我们拉过勾的,不许有比对方更好的朋友,要永远在一起,”祝宜清哽咽着说,“长大以后就没有傻瓜会相信永远了,我只信这个……可是、可是……”
眼泪濡湿了梁书绎的衣服,他又说了一遍,字与字间被哭音黏得分辨不清:“哥,我好想他。”
忍到极点,终于说出真话的时候,是往自己心里捅刀子。
祝宜清不愿意说,可他真的已经太久没有离开过首都,出来玩过了。
在祝宜清二十几年的人生里,几乎所有关于旅行的记忆都是和梁书沅共享的,国内国外,飞机硬座,他们都一块体验过。两年前,梁书沅邀请他一起去西藏采风,但因为要赶论文,他犹豫再三,还是拒绝了。
他还记得那天晚上他们打了一通很长的电话,就为了讨论这件事。
最后,祝宜清感觉他要发脾气了,只好跟他撒娇:“啊,不要生我气!下次,下次一定!”
谁能想到,再也没有下次了。
没有下次,他哪也去不了,仿佛被钉死在了附中家属院的老楼房里。那是哪一年,记不清了,院子里还挂着迎接新世纪的大红灯笼,爬山虎从墙根开始疯长,攀上红砖墙,旁边蹲着两个穿校服、系红领巾,形影不离的小孩儿。
他们幼稚地做着那套“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的动作,说要永远在一起。
永远。
他们是通过彼此,从两棵并肩生长的稚嫩小芽,一点点感知这个世界,有温柔,也有残酷与破碎,还有离别。
,管里昊,呃久奇奇流似奇久栅呃。
……
怀里的人在发抖,像是神经性地不受控制,梁书绎叹了口气,紧紧回抱他,闭上眼睛,拍着他的后背,“好了,我知道。”
手掌按着他的肩胛骨,缓缓施力,将他更紧地压向自己,“……我都知道。”
风吹起他的额发,吹得他眼眶生疼。
过了很久,他低头,捧起祝宜清的脸,一个吻落在帽檐上,温热的指腹擦过眼尾,每个动作都附带一种轻飘飘的温柔。
他看到祝宜清的眼睛湿漉漉地亮着,覆着一层泪膜,铺满细碎的光点,却不知道自己在他眼里也是一样。
“不哭了。”
“风一吹,眼睛该疼了。”
祝宜清眨了眨眼,像被定住了一般。梁书绎摘下他的帽子,和他牵起手,“走吧,去给你买奶茶。”
*
走回酒店的路上,祝宜清眼睛通红,心心念念的甜醅子奶茶失去吸引力,还要梁书绎提醒,他才会拿起来喝一小口。
刚才自顾自说了那些话,他后知后觉感到后悔。自己的掏心掏肺,对别人可能是一种负担,梁书绎已经很累了,没有义务再替他多承受一份痛苦。
他懊恼地反思,自己到底是怎么敢的,在梁书绎面前,说自己有多想梁书沅。
走着走着,穿过一片居民区,导航显示要进地下通道。
下楼梯时,两个人的脚步都是沉的。
“哥。”
祝宜清停在最后一节台阶上,叫他,就着牵手的姿势,梁书绎被扯了一下,回头看他。
祝宜清捧着奶茶,小心翼翼地,把吸管送到他唇边,“哥,你不要难过,好不好?”
他刚哭过,鼻尖还带点红,不知道怎么想的,急着去哄别人。台阶补上了身高差,祝宜清不用仰起脸,两个人平视,梁书绎看不见他鼻尖靠下那颗小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