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宜清听得见自己短而急促的呼吸声,还有梁书绎的,比他的更粗重,也更稳和缓。
半晌,梁书绎伸手按亮了台灯。
眼睛刚刚适应黑暗,又被拉回光源底下,祝宜清下意识紧闭双眼,攥紧梁书绎的小指。
直到梁书绎抽回手,同时下了命令:“转过来。”
“能不能不转……”祝宜清绵声嘟囔,磨磨蹭蹭,不想面对。
梁书绎叹了口气,“乖点,我的头很疼。”
他太知道祝宜清吃哪一套,小朋友脾气软,处事方式软,耳根子最软,一句话就能拿捏住。
果然此话一出,祝宜清立即听话地转了过来,不太敢跟他对视,只怯怯地瞄了一眼。
男人眼睛黑沉,压着不单一的情绪,但没有他想象中的冷漠、厌恶,或是他最害怕的那一种,外科医生没有感情的审视,都不是。深邃的眉眼中反而掺了点偏向温和挂的无奈,祝宜清很容易摇摆不定,只一眼就不怯了。
除此之外,梁书绎的眼神还像是在说:“你可以喜欢我。”
祝宜清和他挨得很近,膝盖抵着腿,尚且能退,呼吸缠着呼吸,是全方位的侵扰,手更是不知道该往哪里放,缩在胸口,莫名很虔诚。
他微微仰起脸,从惶然无措,到欣喜若狂,心脏全程在狂跳,全然没有意识到,在挑明心意这件事上,与“我喜欢你”对等的信息理应是:“我也喜欢你。”
可他来不及想到这一层,梁书绎已经捏着他的下巴,逼他看着自己的眼睛。
他的眼皮泛红,掩不住的疲态,但病中的虚弱丝毫没有稀释掉成熟男人的游刃有余。个性如此,梁书绎鲜少被激起兴趣,但对想要的东西向来势在必得,无论是竞争中的胜果,还是一只毛绒兔子。
眼神一旦躲不了,祝宜清便无处可逃。
无数个瞬间的梁书绎,自他那颗被攥紧的心脏中缓缓逸出,七岁、十六岁、二十岁、二十七岁……都是他仔细记着,舍不得忘的,最后都重叠在眼前这个人身上。
我可以喜欢他,祝宜清在心里确认他收到的信息。
梁书绎仍在步步为营,把控进和退的节奏。
然而就在此时,某个刚刚还满脸羞色,被动到需要他一步一步引导的小朋友,竟大胆地按住他的手,倾身靠近,将唇贴了上来。
只贴了一会儿,梁书绎眉心微蹙,偏头躲开了。
“哥……”祝宜清顿时不安起来,好不容易鼓足的勇气散了个干净,攥紧被子,眼睛都湿了。
这可怜见儿的。
带着安抚的意味,梁书绎捻了捻他的耳垂,并适时地轻咳一声,哑声道:“病毒性感冒,容易传染。”
祝宜清又乖了,红着耳朵,问他要不要喝水,睡前吃药了没有。
梁书绎说没吃,他便翻身坐起来,去摸床头柜上的水是不是还温着,然后着急忙慌地要去添热水。
“等等。”
梁书绎偏头咳嗽,继续发话:“你是小孩吗?来了不知道自己找拖鞋?”
因为担心梁书绎,祝宜清进屋时根本没想着要穿拖鞋,急匆匆地踩掉运动鞋,直奔卧室找人。现在后悔已经来不及了,最亮一档的台灯光线下,他图案幼稚的袜子根本没处藏。
脚踝外侧印着一只小熊,最前面那一圈还是棕色拼接的。
祝宜清低头看了一眼,难为情地蜷了蜷脚趾,不知道该不该现在去门口换上拖鞋。
梁书绎伸手拍了下他的后腰:“地上凉,穿我的去。”
祝宜清受宠若惊,笑着点头,说:“好,哥你躺着等我一下。”然后踩上拖鞋,啪嗒啪嗒几下,离开了卧室。
梁书绎看着他的背影,从床上撑坐起来,被子彻底下滑,露出泛红的精壮上身。他的目光闪过一丝不悦,很快消失不见。
接吻懂得先伸舌头,舔唇缝。
而且还很熟练。
祝宜清。
这是梁书绎今晚第一次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