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奴整个人陷在红木椅里,揉着发红的肩膀见状偷笑,苍白的脖颈随低笑颤动,抬眼看楚塬吃瘪,钟艾不直说他们是傻子已经是留了天大的面子了,按往常,她恐怕要蹦起来笑他们死要面子白费时间。

这个楚塬,还是不了解钟艾。

“咳咳,我确实……确实鲁莽了……”楚塬喉结滚动咽下酸涩,指节无意识摩挲着桌布暗纹干笑着回复,但心中又对钟艾升起了更多的欣赏,越发觉得钟艾简单直率不做作,不在乎那些面子上的功夫。

比起来,他自己还是俗气了。

廊下的竹帘被晚风掀起,带着荷塘水汽掠过他发烫的耳尖。念及此,他的狗狗眼弯成月牙,笑的弧度更大了。

今晚钟艾想吃中餐,吴阿姨特意准备了钟艾爱吃的清蒸鲈鱼和麻婆豆腐,又随意给两个客人准备了一些家常菜,钟艾从小的口味就比较极端,一会儿想吃极其清淡的,一会儿想吃重口味的。

破奴后颈晒出明显的黑白分界线,工装裤膝盖处还沾着搬运时的灰渍,搬了一下午东西,累的不想说话,粗粝的掌心握着筷子,沉默的吃饭。

三人再无话,钟艾细嚼慢咽时垂落的睫毛在眼下投出扇形阴影,也没刻意活跃氛围,年轻人吃饭总是比较松弛,三人很快吃完了饭,朝各自院子走。

青砖小径旁的石灯笼次第亮起,惊起几只栖息的夏蝉。夏日的炎热马上消散而去,带着些初秋凉爽的微风拂过,卷起钟艾雪纺长裙的荷叶边,珍珠发卡在暮色中泛着柔光。

无论全球如何变暖,雁镇的天气还是四季分明的。

楚塬解开两颗衬衫纽扣,露出线条分明的锁骨,自认见过许多豪宅院落,但钟家的这个宅子还是让他十分惊艳,第一次来钟宅,他就曾幻想过如果有一天自己能住进来就好了,如今梦想成真,满心欢喜。

“学姐,这是什么树?”楚塬故意落后半步,借着暮色遮掩发烫的耳尖,慢悠悠走着,看到一棵枝干虬曲、心形叶片间缀满白灯笼似果实的树,新奇的问。

钟艾平底鞋碾过一片落叶站定,看了半天,她只知道这棵树的叶子秋天会变成红色,但实在是说不出名字,秋水般的眸子转向右侧看破奴求助。

“乌桕树。”破奴抱臂,阴影里喉结上的汗珠微微发亮,冷着脸回复。

得到答案,钟艾鬓边碎发被风撩起,微微一笑,安心朝前走。

“这棵呢,学姐。”楚楚塬指尖擦过雪松银绿色的针叶不理破奴,继续问钟艾。

“雪松。”破奴突然跨步挡在两人之间,布鞋踩碎一根枯枝,不等钟艾停步,直接回复。

这个宅子的树,恐怕钟家老祖宗来了,都没破奴了解的多。

“这棵开花的呢?学姐?”楚塬不死心,故意将沾着草屑的球鞋蹭到钟艾裙边,凑到钟艾身边问。

“这是梓树。”破奴的手臂横插过来,腕骨凸起的弧度带着薄怒,也凑到钟艾身边,大声回复。

钟艾彻底无奈了,猛地转身时裙摆旋出涟漪,站定原地叉着腰指着楚塬问:“你小子今天怎么怪怪的?有事就直说,不要做奇怪的举动让人猜!”

她本想让自己快点变得稳重一些,但谁知环境不允许啊。

“还有你,一把年纪了干嘛跟着他胡闹?你们先是搬东西,现在又问树,下一步要干嘛!”钟艾下一句就指着破奴喊,撅起嘴,酡红色的裙裾与鸦羽般的长发在晚风中纠缠飞舞,怒气冲冲。

楚塬和破奴似乎都感受到了钟艾头上有小火苗在燃烧。

“我错了~~学姐~~你别生气。”楚塬天生带笑唇勾起讨饶的弧度,脸颊酒窝盛满暮色,从小家里宠,大哥比他大很多,因而遇到这种情况他的处理方式一般是先服软,其他的容后再说。

带着少年气的尾音在暮色中打着转儿,委屈巴巴一句话出口,弄得钟艾也不知道怎么回复了,她和大部分周围的朋友都是独生子女,一般和父母相处方式也从不撒娇逗乐,这么多年,她都是对抗路选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