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过度用力的笑而产生的眼泪从她脸颊流下,随手胡乱抹了下脸:“我爸这个大演讲家的故事讲的怎么样?“她猛地站起身,和钟艾破奴对视。
钟艾这才发现她眼白泛着蛛网状血丝,虽然只穿了个开胶的飞跃运动鞋,但她的身高也已经超过了钟艾。两人影子在地上绞成麻花。
“你和你父亲,关系很差?”钟艾捕捉到她语气里的不屑,试探性开口。
“现在我们不用维系关系,因为我根本不和他说话。如果非要说我们以前的父女关系也不能说很差,只能说,水火不容。”周月自嘲一笑,语气似叹息般虚弱。
“怎么说?方便讲讲吗?”钟艾从破奴身后探出头来,露出好奇的眼神。
“不必了,你们不如直接和他们说你们对我这件事没办法,放我们走就好了,还讲故事,太浪费时间了。”周月嗤笑一声,她实在不相信这世界上会有人能解决自己这桩事。
“你一向是不尝试,就直接放弃么?”破奴突然用指节叩响沙发旁的矮柜,用起了激将法。
“不用使你的激将法,我没你们想的那么蠢,至于我的事,经历了十几年,现在早已经是一团乱麻了,我也无心去做什么逆天改命的大事,我父母这么执着于状元,我就考给他们看,一年不够就2年,2年不够就十年,一直到他们死,我就一直考。”她突然扯松发绳露出斑秃的头皮,干枯发丝粘在起皮的嘴唇上。笑起来,语气十分坚定。
这番话让破奴和钟艾双双沉默,据他们观察,周月的社交能力思考能力都没受损,除了刚刚笑的太用力显得有些吓人之外,毫无其他问题。
她说话有力,眼神也不怯懦,甚至她说出自己的观点时还很自信,做事完全出于自己的选择。这样的人,何病有之呢?
“那……你要不要算一卦?”钟艾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回复周月,决定转移一下话题。
“我算什么卦,我父母不是说了么,我是状元命。”周月突然抓起茶几上的水果刀,这一句语气很轻,但咬字却很用力。
刀刃折射出她扭曲的倒影,和钟艾懊悔的脸:为什么自己没注意到桌子上的水果刀!
“状元命,这三个字折磨了你们一家太久了,你真的不想彻底摆脱这三个字,过你自己的人生吗?”破奴被这句话激起了灵感,忽然明白了周家三口人的执念。他上前突然握住钟艾发抖的手腕,掌心薄茧磨过她突起的腕骨。
有时候执念就像恶鬼,甚至比恶鬼还恐怖,被它缠上之后,要么满足它,否则极有可能一辈子困在里面。
有了执念后放弃执念的剧本,一般是属于那种大起大落的主角命的。大部分的普通人,穷极一生,都逃不过执念的折磨。
钟艾感觉自己被状元命三个字紧紧围绕,这个词像个会自动复制粘贴的弹幕,在她身旁绕啊绕。
“对啊,十几年了,你不厌恶它吗?”钟艾附和破奴。
“可是这世界上的事难道只需要厌恶一下就可以消失吗?”周月突然用刀尖在桌面刻出深痕,木屑随着动作簌簌落下,“十几年?不是的!是三十多年,我都活在我父母期待我当状元的日子里,每分每秒,无时无刻,甚至梦里,我都想当状元,我跑不掉了,我跑不掉了!!!”最后一句尖叫震得吊灯水晶坠子相撞。
钟艾捂住耳朵时发绳滑落手腕,而破奴却像堵石墙纹丝不动,继续站在钟艾身前。他后颈碎发被冷汗黏成小揪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