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说话了?熹子,能听到妈妈说话吗?孩子,你快醒过来吧……呜呜呜……”李母闻言激动起来,忽然扑向女儿僵直的躯体。镶水钻的手机壳磕在酸枝木扶手上,迸裂的碎钻混进少女散落的发丝间。

李熹子目视前方,身体如钢板一般僵硬,缓缓开口:“能。”

李母这下更是激动,扑在女儿身上痛哭不已。

钟艾赶忙发消息给吴阿姨,很快,三个阿姨架起哭嚎的李母,深褐色水渍从她高跟鞋底一路蜿蜒到月亮门,像条将死的水蛇。

“今天这事恐怕不能很快结束,如果在河边,精怪的概率很小,大概率是淹死在河中的鬼魂,这种鬼魂很凶悍,如果再加些年岁,更是难缠。”破奴虚化的指尖抚过博古架,青瓷花瓶表面瞬间凝出霜花。他望着窗外渐暗的天色,暮色将他琥珀色的瞳孔染成赤金,

回想这些年他交手过的水鬼,没有一个不折腾人的。

李屠夫之事,当年他也和钟密聊了许久,他们都认为,那个即便不占身体也要对方死的东西大概率是个死在西山的冤魂。

其实比起精怪,人以及人的魂魄才是最凶的。

“有没有办法,可以让他们暂时恢复神智,又先可以不剥离那两个水鬼?”钟艾心中也焦急起来。

虽说这两个人如果也和李屠夫一样,三个多月后才死在家中,警察是找不上她的门的。

但她了解自己是个道德感过旺的人,万一他们死了,难免不会有一些自责自怨的情绪上头,自己也难保不会步那个阴阳师的后尘,就算不死也要看个一年半载的心理医生。

“祠堂香灰,和黑狗血,都给他们吃下去,估计可以争取到半天时间。”破奴说道,闻言钟艾刚拿出手机准备发消息。

却见破奴忽然没了身影,眨眼间,他又出现在了眼前。

钟艾正疑惑,忽见破奴衣袂翻涌如墨云。他身形渐实,鸦青色暗纹从领口蔓延至指尖,腰间蹀躞带上的羊脂玉扣骤然发烫。当实体化的手掌擦过她腕间时,钟艾分明闻到雪松混着纸钱灰的气息。

破奴神色自若,他走上前,把手中那把香灰扔进了茶几上的黑狗血碗中。

“你你你!可以变成真的?!”钟艾瞪大了双眼,指着他问道。

“什么真的假的,我本来就是真的。”变成实体的男人眉峰微挑,肌肉线条在绸衫下若隐若现。他抓过香灰碗的指节修长有力,小臂绷紧时浮起青筋,竟比案上镇宅的青铜饕餮更透着煞气。

“你一直可以变?”钟艾上前,戳了戳他的胳膊,衣物和指尖相碰的触觉直达大脑。

“好了,别发愣了,把这碗东西灌下去。”破奴拿起茶几上的碗递给钟艾,撸起袖子上前准备扒嘴。

灌药过程像场荒诞的默剧。两人费了大力气,才把那碗“灵丹妙药”灌进李熹子和赵凯的嘴里。赵凯牙关紧咬发出困兽般的呜咽,黑红药汁顺着少年青紫的脖颈淌进衣领。李熹子突然睁圆的杏眼里,倒映着破奴和钟艾因为用力而皱在一起的脸。

“大概多久起效?”钟艾真诚询问。

破奴比她高一个头,此刻魂体变成实体,钟艾必须仰头看他。

“现在。”破奴说着,伸出手轻轻抓起了钟艾的左手。

“喂,你干嘛?”钟艾本来疑惑,看到刀那瞬间表情变成惊恐。

破奴恍若未闻,一把拿出自己腰间的匕首便在钟艾食指划了一刀。

鲜血涌出。

破奴两指并起,嘴里念着什么咒语,而那本该滴落在地的血忽然腾空而起,朝着李熹子和赵凯而去。

当血珠悬空时,西窗忽然灌进腥风。钟艾的指尖血在咒语中拉成赤线,竟与供案上摇曳的烛火共振出蜂鸣。两个少年喉间发出溺水般的咯咯声,瞳孔时而扩散成黑潭,时而紧缩如针尖。

“哈……”

同一时间,李熹子和赵凯深深回了一口气,无神的眼睛瞬间聚焦,恢复了生机。

“活...活了!“钟艾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