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听齐婴又道:“三弟和四弟先前都因故与我生了嫌隙,往后我却来不及一一补偿照顾他们了。”
“四弟并非无才之辈,只是性情未定缺少磨砺,此前春闱被我黜落恐也心有怨言,我走以后,还请兄长勉励他继续读书,来年若开恩科,他是可以考中的。”
“至于三弟,”他话锋一转,有些叹息,“或许并非最适合读书,倘若父亲一意要他做官,往后在官场中也要一路匡扶他,否则他易生摇摆之心,是会出大事的……”
他平平静静地说着,并无一字赘余,却已然将这个家的一切都考量了进去,事无巨细,毫无遗漏。
他早已把一切都想好了。
齐云已然不知该再说什么好,抬头再看齐婴时,已见他凤目流光,比当夜火树银花更加明亮,又隐然有沉重之色,看着他说:“父母在不远游,我却不孝;国未定臣不辞,我却不忠。只盼兄长代为照顾双亲、收拾山河,我自感激不尽。”
说完他正色,向齐云一拜。
这时爆竹放完了,小徽儿看完了热闹,便乖乖地跑回父亲身边,又笑嘻嘻地看着她高大俊美的二叔,小嘴漏风地说:“二叔在做什么呀?为什么要拜爹爹?”
她却不知自己的父亲当时已经有些眼热,险些就要掉下泪来,只因顾忌着她还在身旁才不得不掩饰着情绪。
她又见父亲抬手扶起了二叔,同二叔说:“你已经做得足够多了――往后,就交给哥哥吧。”
佳节喧闹,万家团圆。
在一片爆竹声中,纷纷扰扰的庆华十七年终于走向了终结。
嘉合元年,开始了。
144. 北去(1) 唯一的出路或许仅仅是控制……
嘉合元年元月初六, 大梁以枢相齐敬臣为正使、鸿胪寺卿范正源为副使出使北魏和谈,使团规制庞大有上百之数,天子携百官亲送,堪称风光无限。
沈西泠就扮作了一个小婢女, 偷偷藏在了正使大人的马车里。
如此刺激的事让小姑娘深感惊心动魄, 在正使大人回马车之前一直在车里坐立不安、生怕被人发现了, 忍不住隔一会儿就问问坐在车外的白松和青竹是否有人靠近了。青竹被问得不耐烦了,隔着马车的帘子没好气儿地对沈西泠说:“怕什么, 哪有人敢进公子的马车?便是进了见车里有个婢儿又哪里不对?”
沈西泠也不是不明白这个道理,但就是心中惴惴怕个万一, 直到齐婴听完了天子的垂训、回到马车上准备动身北上时, 她才终于放松下来。
美貌的小婢女缩在马车角落里的胆怯模样是很惹人怜爱的, 不像只猫儿倒像只小鼠,令坐进马车的正使大人莞尔。
他将人搂进怀里问:“害怕?”
小婢女抱着正使大人的腰点头如捣蒜。
齐婴笑了笑, 握住了她的手, 哄道:“没事,我不是在么。”
如此温声细语哄了数番, 才终于让他的小婢女安了心。
别看这婢儿如此胆小不经事,实则却是腰包鼓鼓富得流油,此次北去足足带了一万两银子在身上,令正使大人都颇有些诧异。
齐婴虽一直知道这小姑娘做生意颇有天赋、赚了些银子,但一直没问过她统共赚了多少,如今见她随随便便就拿出一万两带在身上、看架势简直宛若一个巨贾, 一时也有些无言。
其实正使大人想的也不全对。
沈西泠虽的确富得流油, 但也不是随随便便就能拿出上万两的,早在齐婴北伐之时她便已经开始着手收拾自己的产业,正同做义捐归在一起, 纠集钱财也算合理、不至于太引人注目,林林总总归在手上万余两银子。她估摸了估摸,只要他们别太铺张,这足够他们平生所需了。
小婢儿为此十分得意,北上途中时不时就要把银票从小腰包里掏出来对正使大人炫耀一番,一副邀功请赏的可人儿样。正使大人颇感无奈和好笑,也不知该不该告诉她他已经提前安排好了他们往后的去处和一切所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