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廷之沉默。

于是陶书华出院回家的时候,陶欣故意拖拖拉拉,让陶书华夫妻跟孟和光坐医护车先走,她则是和周廷之单独一辆车。

一上车,是周廷之先开口,他不想让陶欣在沉默中窘迫不安。

“你是不是有话想和我说?”

“嗯……就是,大哥车祸那天晚上,是我跟孟和光一起守在医院来着,对不起啊,我应该跟你讲清楚的。”

“发生这种意外,孟和光在学校附近,赶过来帮忙,很正常。”周廷之问:“为什么没有和我讲清楚?”

“我也不知道……可能是错过了讲清楚的时机,后面再刻意提起来,好像怪怪的。”陶欣停顿了一下:“再说,大哥对你的态度一直都不冷不热的,又那么喜欢孟和光,我怕你会多想。”

周廷之心里像是被刺入了一根带着倒刺的钢丝,反复拉扯,一阵阵紧拧的痛。

陶欣正处于遇难后的心理重建期,自顾不暇的人生至暗时刻,却仍然为他考虑许多,怕他多想,担心他难过。

可他能为陶欣做什么……他的敏感,多疑,不安,一直在限制陶欣的生活。

他明知道孟和光是陶欣喜欢的类型,却只想着割绝陶欣与孟和光的联系,阻止他们见面的机会。

从十八年前,就是陶欣在替他着想,照顾他的经济条件,保护他身为男人的自尊心,陪他去吃路边摊,麻辣烫,逛门票只要十块钱的公园,在学校里散步,甚至……外出旅行,也是为了他,才会选择那座山。

如果不是因为他,陶欣就算去那种地方,也会请一名经验丰富的向导,绝不可能遇到极端天气,自然灾害,和突然出现的时空裂隙。

如果不是因为他,陶欣一定会在父母的呵护中安然长大,按部就班的上学,毕业,或许成为一名舞蹈家,或许放弃自己不喜欢的舞蹈,找寻新的理想和目标。

那时的陶欣,不会是高速公路上的钉子户,只会是高速公路上一名快乐的游客。

可陶欣的生活被一场不可思议的意外彻底毁掉了。她没有怨天尤人,还在努力走出困境,还有余力像十八年前那样照顾他,保护他。

周廷之平生第一次感受到自己的自私。

他身为陶欣的监护人,男朋友,不能给陶欣任何理解和支持,反而一直在拖累陶欣。

天底下有没有像他这样糟糕的监护人,有没有像他这样失职的男朋友。

“孟和光……”周廷之终于开口:“孟和光似乎对你有好感。”

一向不修边幅的人,忽然精心打扮起来,就像求偶期开屏的孔雀,很难不被人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