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到外面的天彻底黯淡下来?,徐宴时才重新写完了?手?中的功课。他拿起功课,向着?谢欲晚走去,恭敬地唤了?一声‘老师’。

那本新写的功课被他放置在桌子上,徐宴时低垂着?头。

谢欲晚却没?有看他交上来?的功课,只是平静望着?他:“明日要下雨了?,腿会疼吗?”

徐宴时一怔,他适才想了?许久,却从?未有一刻想过是这般的开局。他摇摇头:“没?有那么疼。”

“那便是还会疼。”谢欲晚轻描淡写,将手?中的功课摊在桌子上,一页一页同徐宴时讲解起来?。徐宴时安静地听着?,等到有一处,谢欲晚停了?下来?:“听懂了??”

徐宴时捏紧手?心:“没?有。”

青年平静着?眸望向他:“那为何不问?。”

徐宴时犹豫许久,垂下了?眸:“我不知道。”似乎这已经是一种坦诚,因为是自己的选择,徐宴时此时说不出‘后悔’这两?个字。与其说是‘后悔’,不如说他重面了?自己的‘懦弱’。

那颗碎玉如今安静地挂在他的脖间,用一根红红的细绳穿着?,被他重重的华服掩着?。没?了?曾经那触手?可?及的尖锐,他似乎整个人也平和了?下来?。

徐宴时知道,他生来?就不是一个勇敢的人。他被动承受,他不反抗,他不追求,他望着?那些苦难,吞咽,消化,无视,然后扬起无所谓的虚假的笑。即便是恨,过了?些时日,在他心中也过得‘浅薄’起来?。

他这样?的人,一个身体和心灵都残缺的人,要如何成为一个国家的天子。

谢欲晚静静看着?他,声音格外地平静,像是夏日的雨:“很难吗?”

徐宴时一时间不知道他说的是什么,于是他应了?一句:“有些。”说话的时候,他一直垂着?头,有些不敢看谢欲晚。

谢欲晚抬眸望向了?徐宴时。青年的神情?没?有什么变化,他收起了?徐宴时交上来?的功课,推开了?书房的门。

徐宴时不明白,下一刻就听见一身雪衣的青年声音平淡地说:“这般为难,那便算了?。御医那边说,天子还有一年,太?子那边同三皇子缠斗得厉害,也没?有多少人手?和精力盯着?你这边。天子问?你封地,既然你不想选谷椿,那便去引安吧。”

......

谢欲晚淡淡看着?他,声音平静:“徐宴时,每一条路,你都能走。”

说完这句话,谢欲晚便离开了?。一身雪衣被月光映着?,一如徐宴时那日抬眸在房顶上窥到的模样?。

‘每一条路,你都能走。’

徐宴时怔了?许久,他不明白,为何青年能轻描淡写给他如此盛大的承诺。他不是觉得青年做不到,只是觉得自己......

他只是觉得自己不配,他从?前游历河山时,银钱权势铺出繁华,可?在那些繁华的边角,他也看见了?数不清的苦难。那般恨意纠缠到最后,纠缠成了?一个他解不开的疑问?。

他这般的人成为天子,能给这个国家带来?什么呢?

德不配位。

*

隔日,天微微亮时,长安城下起了?淅淅沥沥的雨。

徐宴时穿了?一身华服,装扮齐整,撑着?一把伞去见了?已经许久未见的天子。他望着?皇座上苍老了?许多的人,沉声道:“父皇,关于封地,儿臣觉得引安最为合适。遥想儿臣年幼时,父皇亲赐‘安’。如今想来?,只觉是莫大的缘分。”

龙椅上的天子咳嗽了?一声,那几处封地,原本哪一处都是一样?的,目的也只是为了?让宴时离开长安这个纷争之地。故而他开口:“何时启程?”

徐宴时抬起眸,此生最后一次同他这位父皇对视:“便今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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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辞别后,徐宴时回了?宫殿,宫殿偌大,却没?有什么他觉得他可?以带的东西。最后,他也就带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