烟儿也不是不懂这些道理,只是这些时日里耽于郑衣息的温柔之中,便把这些道理抛之脑后。
如今圆儿细细地与她分析了一通,她才觉得寒意从心底蔓延了开来。
是了,郑衣息总有一日要迎娶正妻进门,若是那些婆子们传着她“饱受宠爱”的风言风语,将来她只怕没有好果子吃。
烟儿心里既惶恐,可忆起昨夜里郑衣息的举措,心里又热切滚烫的吓人。
他……连那样的事都为她做了,可见他心里当真是有她的一席之地。
将来苏烟柔必是不会容她。
郑衣息可是会如他承诺的那般,将自己抬为贵妾,妥善珍视?
烟儿知晓她不该生出这样的念头,一个仰人鼻息的奴婢,若要依仗着主子的“宠爱”过活,等到年老色衰的那一日,只怕会落得个万劫不复的下场。
她都明白。
可仍是无法克制着自己心里的悸动,也总是会存着一份奢望郑衣息的心里有她,他也不是个薄情寡恩的人。
用过午膳之后,圆儿想回家一趟,烟儿从妆奁盒里拿了好几张银票给她。
圆儿不肯收,烟儿却难得地板了脸,非要让她收下。
郑衣息给的银票数目众多,烟儿平日里根本没有地方使这些银钱,且圆儿家里贫困无比,这两张五十两的银票就能解她家的燃眉之急了。
圆儿红着眼接过了那银票,跪在地上给烟儿磕了几个响头,嘴里道:“姑娘大恩大德,圆儿没齿难忘,我那哥哥在外院当马夫,姑娘若要买些什么东西,大可让他跑一趟就是了。”
烟儿忙将她从地上拉了起来,嘴边笑了笑,又拿起了罗汉榻上的对襟长衫,一针一线地替郑衣息缝了起来。
晚膳前夕,夕阳西斜,金澄澄的晖光洒进了澄苑之中。
烟儿绣累了长衫,便起身走往了书房,预备练上几个字。
书房内静悄悄的,并没有人在。
她研磨、铺好纸后,便凝神写起了字。写着写着忽而忆起早先郑衣息教她写字时的蛮横,与如今的温柔模样好似有天壤之别。
她顿了笔,瞧了眼纸上歪歪扭扭的字迹,心里颇为遗憾。
好久没练字,这字果然又见不得了。
这等思绪一冒出来,烟儿忽而又忆起了郑衣息如今不再敦促着她练字一事,心间不免生出几分怅然。
必是她的字一直没有进益,所以郑衣息也不愿再教自己了。
烟儿练着练着便忘了时辰,偏头朝着支摘窗望了一眼后,便见天色已完全昏暗了下来。
往常这个时候,郑衣息早已回府了,今日却是不见踪影。
烟儿已习惯了与郑衣息一起用晚膳,当即便搁下了羊毫,走到了书房外去瞧郑衣息的踪影。
等了足足半个时辰,非但是不见郑衣息的声音,连双喜的影子也没瞧见。
好不容易等来了无双,烟儿便迎上前去问了一声郑衣息的行踪,无双却苦着脸说:“爷去了宁远侯府,被侯爷拉着喝酒,如今还不得归呢。”
烟儿一愣,好半晌才挪步去了小厨房,用桂花为饮做了一碗醒酒汤。
*
宁远侯府内。
宁远侯苏卓正高举着酒杯,爽朗的笑声飘入酒杯,溅出一圈圈的涟漪来。
郑衣息正坐在他下首,躬着身子接过了苏卓递来的酒杯,一饮而尽后,脸颊处染上了一抹红晕。
苏卓还要再让郑衣息喝,苏琪政却为他打圆场道:“父亲快别让他喝了,小心他怕了你这个泰山,不肯娶三妹妹了。”
话音一落,坐在前厅插屏后的苏烟柔脸色蓦地一红,忙拉着身边段氏道:“娘,大哥又取笑我。”
段氏笑着扶了扶女儿的鬓发,心里一派熨帖。比起那个薄冷无情的五皇子,还是郑衣息更适合自己的女儿。
门第合适、性子合适、且这郑衣息还是庶子出身,将来少不得要仰仗他们宁远侯府,便也不敢薄待了柔姐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