软帘后的郑老太太嗤笑一声,与于嬷嬷说笑道:“到底是外头买来的丫鬟,连跪人的工夫都不精进。”

于嬷嬷不过奉承陪笑两句,并不敢为烟儿说话。

郑老太太既是没有要让烟儿起身的意思,她便也只能忍着刺骨的痛意,再度跪直了身子。

“息哥儿是长房唯一的血脉,他既不嫌你出身卑贱,将你收用在房里。你便要好好学学规矩礼数,别丢了息哥儿的脸。”

郑老太太边慢条斯理地品茶,边如此说道。

烟儿心内一片荒凉,膝盖处更是痛得失去了知觉。

她无声无息地应了。

郑老太太才笑了一声道:“既如此,再跪上一刻钟就起身吧。”

话音甫落。

荣禧堂的庭院里已多了一抹玄色的身影,郑衣息提脚走进了正屋,仆妇丫鬟们并无一人敢拦。

屋内烛火通明。

他第一时间瞧见了门槛处跪的笔挺的烟儿,以及她惨白无比的脸色。

剑眉忍不住蹙起。

郑老太太欢喜的唤声还未出口,便听得郑衣息裹着笑意的话已率先说了出来。

“祖母,让这哑巴起来吧,她膝盖上还有伤。”

作者有话说:

男主这还是初吻捏。

10 ? 登对

◎“那哑巴正对着别的男人笑。”◎

烟儿在烛火迷蒙处抬起了头。

原是没有奴婢扬首直视主子的道理,可软帘后的郑老太太太与一众仆妇们太过震烁,以至于没有人在意烟儿这等“大不敬”的动作。

她无措地望向长身玉立的郑衣息,见他眉宇里依旧凝着薄冷淡漠的矜傲,心口处紊乱的惘思渐渐消止。

她虽是不知郑衣息为何在郑老太太面前护下了她,可缘由定然与怜惜她无关。

良久。

郑老太太总算是回过了神,她凝视着软帘后那与已故的老郑国公五分相似的面容,纵使心里千万般的恼怒,也只汇成了一句:

“既如此,息哥儿便领这丫鬟回去吧。”

郑衣息隔着帘恭声对郑老太太说:“多谢祖母。”

旋即便屈尊纡贵地攥住了烟儿的皓腕,使力欲将她从冰冷的地砖上拉了起来。

可烟儿足足跪了一个多时辰,膝盖早已肿痛无比。

郑衣息又不肯用全力,她一时便只能巴在了地面上迟迟起不了身。

软帘后的郑老太太面色好看了几分。

郑衣息却蹙起了剑眉,以寒意凛凛的目光睨着她道:“还想再跪?”

烟儿急得满面通红,只得眨着雾蒙蒙的杏眸,指了指自己的膝盖后,祈求般地望向了郑衣息。

郑衣息周身的气韵一下子沉了下来。

踟蹰良久,他满不情愿地弯折了些脊背。在众目睽睽之下,揽住了烟儿不盈一握地细腰,将她连搂便抱地带离了荣禧堂。

非但是缠枝等人惊掉了下巴,连郑老太太也愣了好半晌,才道:“息哥儿既要抬举她,便赏些绸缎钗环给那丫鬟吧。”

*

烟儿从不知晓郑国公府的院落是这等的开阔通明,从荣禧堂到澄苑的这条路又是这般蜿蜒曲折。

绕过了九曲十八拐的回廊,终是在灯火阑珊处瞥见了双喜与小庄的身影。

这两人皆提着一盏琉璃花灯,遥遥望见疾步而来的郑衣息,以及他怀里的烟儿后,俱是惊讶无比。

小庄见郑衣息面色不善,便乖觉地迎上前去,朝着郑衣息伸了手。

本是打算由他来搀扶行动不便的烟儿,可郑衣息若熟视无睹,一径往正屋里走去。

念及烟儿在荣禧堂受了一回磋磨。

郑衣息难得发了一回善心,将她扔在了罗汉榻上后,冷声道:“好生歇息几日吧。”

而后便衣袂飘飘地往外走去,离去时恰好瞧见了靠在方凳上躲懒的圆儿。

圆儿唬了一大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