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可是刘氏第一次对白芍动手。

被打的脑瓜子嗡嗡作响的白芍立时跪在了地上,美眸里泫着泪,一副要哭不哭的可怜模样。

“夫人息怒。”

刘氏恼火的胸膛不断地上下起伏,只是除了巴掌以外,她却是说不出半句反驳白芍的话语来。

没错,整个郑国公府能与东宫说上话的人只有郑衣息。

要想救她的娘家,似乎只能去求郑衣息。

可她怎么愿意?那可是杀了她孩子的仇人,多少个午夜梦回,她恨不得吃他的肉、剥他的皮、喝他的血。

白芍跪在地上瑟瑟发抖,这时刘嬷嬷则悄然走进了正屋,把盛怒的刘氏扶到了紫檀木扶手椅里,又板着脸数落了白芍几句,白芍这才哭哭啼啼地退了下去。

而后刘嬷嬷才温声规劝刘氏道:“夫人何必与这小蹄子置气?不过是个玩意儿罢了,国公爷虽想把她带去边关解解闷,可夫人您不愿意,国公爷不也没把她带走吗?”

刘氏听罢只是摆了摆手道:“我都这把年纪了,难道还在意这个?”

郑尧的宠爱于她而言半分不值,所以她才会把白芍推出去伺候郑尧。

刘嬷嬷笑得愈发柔和,只说:“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夫人您是奴婢此生见过最聪明的人,自然能想到一个两全其美的法子。”

“事涉立嫡一事,且有刘贵妃为五皇子作保,五皇子必然性命无忧。圣上只会迁怒我父兄,这一遭怕是难过了。”刘氏边说着边落下了两行泪,她细长的指甲掐进了自己的手掌肉里,可却是察觉不到本分痛意。

沉默了许久之后,才听得刘氏长长地叹息了一声,而后与刘嬷嬷说:“随我去澄苑。”

*

郑衣息已在澄苑内候了刘氏好几日。

这一日又是等到了日暮昏黄的时候才从书房内走了出来,才刚踏足廊道,却迎面撞上了刘氏与刘嬷嬷。

他倏地敛起了笑意,眸光紧紧落在与他遥遥相对的刘氏身上,眸子里的得意已悄然爬上了眼梢。

“母亲。”一声染着讥讽之意的称呼,混杂着能冻死人的冷厉,青天白日的让刘氏出了一身冷汗。

她硬着头皮走到了郑衣息身前,朝着他笑了笑,“母亲有话要和你说。”

郑衣息回身朝着书房的位置挥了挥袖子,等刘氏迈步走进书房之后,便给双喜使了个眼色。

双喜上前拉住了刘嬷嬷,笑着说:“嬷嬷随我去耳房吃些果子吧。”

刘嬷嬷自然不能跟着刘氏一起进书房,只是她担心自己的主子,一边被双喜拉着往耳房走去,一边时不时地回头张望。

书房内。

郑衣息坐在了扶手椅里,正含笑打量着刘氏。母子十几载,这是刘氏第一次走进他的外书房。

冷汗涔涔之余,刘氏不忘左右环顾书房,心中不免生出了几分讥诮之意。

郑尧嘴上说着厌恶这个儿子,可却把私库里的大多器具都送来了澄苑。

只是此刻刘氏不能把心思用在此处,她勉力收起了心内的嫌恶,抬眸望向了郑衣息,“母亲今日过来是有件事要求你。”

郑衣息好似十分讶异,愣了一会儿之后才哂笑道:“母亲竟还能有事来求我?儿子可要洗耳恭听了。”

话里明晃晃的讥讽意味。

“我母家遭了劫,太子那儿可否请你转圜一回?总要保你舅舅表哥表妹他们的性命才是。”刘氏没了法子,只能厚着脸皮如此对郑衣息说。

她已预想过郑衣息会如何回答,左不过是嘲讽她一回,亦或是将她辱骂一回。

总之不可能会痛快地答应此事。

可出乎刘氏意料的是,郑衣息笑着盯了一会儿刘氏,对她脸上浮现的祈求与哀切神色十分满意。

“好。”

一声答话让刘氏猛地抬起了头,旋即撞进了郑衣息不怀好意的眸子里,他就这样静静地坐在翘头案之后,毫不遮掩自己笼在自己外.围的森然恶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