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老太太院里来了个身量修长的婆子,一声咳嗽,便唬得冰月三人垂首立在廊下,万分谦卑地喊起了:“郑嬷嬷。”

郑嬷嬷生了一张容长脸,矍铄的眸子里凝着几分锐利,她扫了一眼冰月和珠绒,已是冷声骂道:“你们都是死人不成?明知道老太太多爱重那红沁福寿瓷瓶,也能让个哑巴不小心打碎了?”

冰月啜泣着回道:“嬷嬷息怒,我们再也不敢了。”

郑嬷嬷不过冷哼一声,怒意凛然地瞪了冰月一声,板着脸说:“我和你娘也是十几年的老交情了,你这点小九九在老婆子我面前还不够看。”

话音甫落。

冰月惨白的脸上已浮现了几分谄媚的笑意,忙塞了个沉甸甸的钱袋给郑嬷嬷,嘴里道:“嬷嬷拿着这点碎银,全当是我们孝敬您的酒钱。”

郑嬷嬷这才松了松嘴角,将那银袋放进袖口后,便道:“领我去那哑巴房里。”

*

烟儿被一阵冰冷刺骨的凉水浇醒。

身前是个一脸横肉的凶恶婆子,正龇牙咧嘴地怒骂她道:“竟敢摔老太太房里的红沁福寿瓷瓶,便是打死了你,也解不了老太太心里的气。”

烟儿浑身酸疼无比,双手被粗布麻绳绑出了血痕,泛起的痛意却比不上那婆子迎面兜下来的一巴掌。

她霎时眼冒金星,口中腥甜无比。

她想使劲摇一摇头,哪怕是告诉眼前这个婆子,她没有摔过什么红沁福寿瓷瓶,却是使不上任何力道。

哑巴为婢。

一朝是被无端打了板子。另一朝便是被胁迫着出卖身子,最后便又被人陷害着痛打了一顿。

烟儿说不出话,喉咙里卡着一股灼烫的热意。

她想问一问那些人,究竟为何要这么对她?

眼瞧着那婆子便要打下来第二个巴掌。

双喜却推开了柴房的屋门,横眉竖耳地呵斥道婆子道:“住手,爷要亲自审问这丫鬟。”

那婆子悻悻然地收了手,便退到了杂草堆旁。

未几。

一双绣着金丝细线的锦靴缓缓出现在烟儿眼前,而后便是一道磬如山泉般的清冽嗓音。

幽幽响起时,染着些漫不经心的慵懒。

“你如今,还愿不愿意了?”

作者有话说:

这一章女主很惨。

但是后面都会虐回来。

6 ? 答应

◎“宿在他房里。”◎

荣禧堂内。

匆匆赶来的郑衣息不过是在郑老太太面前说了几句软和话,郑老太太便既往不咎,躺在软塌上笑眯了眼。

“息哥儿说的是,那寿瓷瓶碎了也好,旧的不去新的不来,也不必打杀了那丫鬟,罚她两个月月例就是了。”

下首立着的苏氏也一改方才义愤填膺的模样,顺着郑衣息的话陪笑道:“息哥儿最是个孝顺的孩子,今年您整寿时不知又会奉上什么奇珍异宝,那寿瓶碎了也就碎了。俗话说得好,碎碎瓶安,这可是母亲您福寿康泽的意思呢。”

一席话把郑老太太哄得眉开眼笑,连心里那最后一丝芥蒂也消了,还赏了两道菜去苏氏院里。

郑衣息陪着郑老太太说了几句体己话,便以御前司事忙为由头退了出来。

他一袭墨色宝相花漳缎锦袍,东珠为冠,金石为带。

身姿挺拔,长身玉立地立在庭院之中。

廊道上伺候的丫鬟们频频朝他侧目望去,却只敢偷偷瞄上一眼,便叹惋着收回了自己的目光。

满府的丫鬟仆妇们,谁人不知世子爷是副何等的心狠手辣、不近人情。

早先有两个不知死活的丫鬟爬了他的床,竟是被他下令生生打断了双腿,裹着草席扔出了郑国公府外。

自那以后,便无人再敢在郑衣息面前丢手帕、递眼波,只战战兢兢地尽着自己奴仆的本分。

可今日。

在满府里规矩最严的荣禧堂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