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衣息嘴角挂着笑,自言自语般将这一日的所见所谓说了后,便照旧问烟儿:“可要出去走走?”
如今烟儿已能下地去外头走上一会儿了,可她却是不愿。宁可透着那一扇狭小的窗户,去窥见外头明媚的风光。
郑衣息不明白她,却不敢强迫她。
他将手里的糕点放在了梨花木桌案上,恰见圆儿端着药走进了里屋,他忙从圆儿手里接过了那药,要喂烟儿喝下去。
烟儿喝药的事倒不怎么反抗,不过每回只能喝下去一点点,再多喝一点就要呕吐不止。
郑衣息也不敢强逼,不过与她说笑几句,再诱哄着她多喝下一些。
足足耗费了一个多时辰,烟儿才喝下了半碗,却已是双颊惨白,整个人不停地发抖。
郑衣息隔三差五便请太医上门为她诊治,明明喝了这么多药下肚,可烟儿的脸色却越来越差,生命力好似也在一碗碗苦苦咽下去的浓药里耗尽了。
太医说,她是心病难治,加上早年的一些旧疾,这才会缠绵于病榻。
郑衣息听了这话之后,甚至开始后悔那一夜里逼问着她与陆植的过往,早知如此,就不该如此逼她。
哪怕他心里再后悔,烟儿也已变成了这副枯萎不已的模样,清瘦枯萎的好似一朵残破的娇花,已在风霜拍打之下失去了所有的活力。
郑衣息说不清心里是何感受,可唯一能确定的是,他想让烟儿好好地活着,而不是如今这副心如死灰的模样。
终于,在烟儿病势加重了几分后,郑衣息不再似前段时日那般用糕点和首饰或是银票来哄她高兴,而是叹了口气后说:“若是你能好起来,我让你见一面陆植,好不好?”
作者有话说:
状态真的挺差的。
五个小时就逼出来这2000字。
给大家道歉!
58 ? 见面
◎“她不管不顾地抱住了陆植。”◎
郑衣息这一生, 前半生简单到可以用四个字来概括,那就是忍辱偷生四字。
郑尧他自己明明是妾室所出,却硬要拗来一个嫡出的出身, 与郑老太太母慈子孝地过了数十年,却在庶子出生之后忆起了自己不堪的出身。
所以他对郑衣息有一种天然的排斥恶感, 虽然他们血脉相连,是嫡亲的父子。可每每与郑衣息接触, 郑尧都会不合时宜地忆起那些铆足了劲往上爬的日子。
庶子如他,他如庶子。卑贱的血脉留存在骨血之间, 一个“庶”子就差点让立下赫赫战功的郑尧与郑国公一位失之交臂。
所以他不仅是厌恶郑衣息,更厌恶与郑衣息一般出身的自己。
在刘氏给郑尧诞下嫡子之后,郑衣息这个庶子便没有了存在的必要,郑尧一门心思只想着如何培育好嫡子, 对庶子的处境几乎是不闻不问。
他忽视了庶子太久, 以至于忘了人被逼到绝境的时候会做出一些癫狂不已的事来。
而那清瘦的只剩下一双明亮的眸子的郑衣息就趁着奶娘们打盹的间隙,在去明辉堂请安的时候, 将那一碗放着毒药的碗盏递给了郑尧的嫡子。
嫡子惨死之后,郑尧几乎把郑衣息打的只剩下了一口气,可他膝下只有两个儿子, 如今嫡子已死, 若是再把庶子打死了,他就连一点传宗接代的血脉都没有了。
所以,郑衣息活了下来。
至于后来他是如何一步一步地靠着自己的本事进了御前司,再得了太子的赏识, 便都不在郑尧的掌控之中了。
在以为烟儿死去的这几个月里, 郑衣息曾无数次地做过同样一个噩梦, 梦里是他的生母, 与于嬷嬷一样会将他抱在庭院里乘凉,为他打扇,为他梳头。
娘亲身上香香软软,嘴里还哼着那一曲动听的江南歌谣,声声慢慢的曲调漾着和软安适的暖意,摧得郑衣息在梦里落下了泪。
只是,这歌谣总是会在一夕之间戛然而止。取而代之的是郑尧穷凶极恶的怒骂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