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没有欺软怕硬吗?”

苏檀语气清冷,就这么看着庄蕙,直直盯着对方的眼睛,不叫对方有半点的退缩逃避。

“你明明察觉到了一丝半点的真相,却缄口不言,甚至下意识回避,宁愿自己去死,都不敢自己亲口说出你可能察觉到的血淋淋的事实。”

“庄蕙,你这分明,是在帮着旁人欺负你自己。”

“你知道,伤害你自己,不需要付出什么代价,你伤害你自己,都比你认清别人的真面目,而痛快许多。”

要庄蕙自己说出严瑾夫妇是在骗她,这对夫妻从头至尾就是将她当傻子耍,甚至比死都难。

这如何不是欺负苛待自己?

苏檀目光平静,语气倒不尖锐,似乎看起来她整个人还特别平和。

“庄蕙,比起旁人,你更擅长欺负你自己。”

是庄蕙先对着她自己做了这个刽子手,别人才会有样学样,肆无忌惮的伤害庄蕙。

庄蕙觉得苏檀这话可真狠,却逼得她不得不面对现实。

她身子发颤,神情里溢满了痛快,“是……是严瑾她们弄出的这些事是吗?”

“严瑾和肖氏那么笃定我一定是清白的,口口声声说我是被冤枉的,不是……不是因为他们相信我的人品,而是……”

说到这里,庄蕙的语气几乎是抖得不成样子。

可是她只觉有一股浓浓的郁气和愤怒堵在自己心口,叫她压抑至极,恨不得现在就发泄出来,将那些个堆积在心头的委屈愤懑,全部生生撕碎。

“而是因为”

“这一切都是他们做的!”

庄蕙手指死死的掐在掌心,似乎用尽了浑身的力气,终于眼睛赤红的吼出了这番话。

她低低的笑了两声,神色苍白,被风吹的散下来的头发贴在自己的脸上,裙角还有些湿,瞧着真真像是从河里拼命爬出来,好找仇人勾魂索命的厉鬼。

“冤枉我的人,从来就比我自己更知晓我是如何冤枉!”

庄蕙逼着自己,终于将这些实话说出了口。

她眸光发红,神情愤怒,可是吼出来之后,她又苍白着一张脸跌倒在地上。

眼里满是痛苦和茫然。

一直以来她都习惯了将自己缩在龟壳里。

这会儿,即便知道了真相,即便满心愤怒和仇恨,却仍不知该怎么办。

她下意识的想要逃离,想要像从前一样将自己缩在龟壳里,假装一切都无事发生。

可是她又忍不住的想起了苏檀刚才说的话。

她是第一个欺负自己的刽子手。

就是因为她自个儿遇见了事,想的都是要如何欺负自己来息事宁人,于是旁人有样学样,像饿狼一样在她身上撕咬,肆无忌惮的欺负她。

“我该怎么办……”

庄蕙一脸茫然,这么多年来,大夫人只是教她如何做一个端庄守礼的名门淑女。

她被耳提面命的从来都是不可以犯错。

犯错对于她来说,是极为恐怖的存在。

她没有任何可以试错的机会。

被人欺负,她不敢反抗,因为反抗就意味着也许会闹出事端。

闹出了事端,就意味着,需要别人来替她收尾。

这同样也是一种犯错。

庄蕙浑身颤栗。

她不敢犯错,也不敢反抗,胆小怯懦这几个字已经深深的刻在了她的骨头里。

她被钉死在条条框框里,只有活在那些条条框框里,将自己龟缩起来,对她来说才是舒适的安全的。

苏檀说她是第一个欺负自己的刽子手。

可这么多年,她确实也已经习惯了如此行事。

想要一个怯懦惯了的人出手反抗,是很难的。

庄蕙满脸茫然,只是一味的问苏檀自己该如何是好。

苏檀没回答她的话,只是静静的看着她。

她那一双澄澈清明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