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往崔菀只知道女子生产是一道鬼门关,知道女子生产极为不易,却从未直面见过。

可那天,她看着几乎脱离的苏檀,心中浮现出了浓浓的恐惧。

她从未无比清晰而深刻地意识到,一旦生产中有任何意外,苏檀都随时有可能会死。

苏檀曾经与一城的恶鬼殊死搏斗,那时候,崔菀尚且不如见她生产时那般心惊。

好不容易孩子生下来,苏檀已经几近脱力,生生昏倒了过去。

宋母那会儿十分高兴苏檀给她添了个孙子,想着回头要大宴宾客,嘱咐厨房的人给苏檀炖好鱼汤。

可那鱼汤,也不是为了给苏檀补身体。

据说,那鱼汤苏檀喝了之后,奶水会更充足,会更好喂养孩子。

宋家的那些亲戚们,恭贺声此起彼伏,都在说宋老夫人有福气,儿媳妇第一胎,便给她生了个大胖孙子。

宋老夫人在外头吹嘘不枉苏檀有孕时,她鞍前马后地伺候。

如今总算功德圆满,瓜熟蒂落。

只有崔菀和苏家的人,握着已经昏死过去的苏檀的手,瞧着她苍白的面容,一下一下地掉着眼泪。

宋潇自小身子不好,又极容易撞见那些不干不净的东西,苏檀时常衣不解带亲自照料。

为了保护宋潇,整宿整宿不睡也是常事。

那会儿崔菀易了容,以表姐之名,陪在苏檀身边。

宋母索性丢开了手,美其名曰,她与苏檀年纪相当,更知道如何照顾苏檀。

月子里的事,基本都是苏家人和崔菀一手操办。

宋老夫人反而落了个清闲。

“啊!”

太子妃凄厉痛苦的惨叫声,将崔菀拉回现实,她一摸自己的脸,才发现有一颗泪珠子不受控制的砸了下来。

好在此刻大家的注意力,都在太子妃身上,无人在意她这边。

崔菀飞速抹干眼泪,同脸色同样紧绷的苏檀对视一眼,时刻注意着产房里的情况,以免发生异变。

“疼”

太子妃整个人几乎要被冷汗给浸透,产房里丫鬟进进出出,一盆盆的血水就这么端出去。

整个东宫,弥漫着一股浓浓的药味与血腥气。

就连距离前院有些远的宋庭琛都闻到了。

宋庭琛眉头紧拧,不自觉抓紧了手上的佩剑。

他下意识转过脸去看柳清音,蠕动嘴唇,“你有没有听到太子妃的叫声?”

柳清音露出迷茫的神色,这里离产房那般远,她怎么可能听得到,“庭琛哥,莫非你听着了?”

宋庭琛目光紧紧的盯着院中的那一棵青竹,暗自抓紧手中的佩剑,没说听到了,也没说没听到。

柳清音紧了紧手指,瞧见宋庭琛此刻的神色,便明白,他定然是什么都听见了,才会有此一问。

她故作轻松的笑了笑,露出宽慰的神色,“宋大哥,女子生产时都这样。”

“可是生完后便好了。”

“过程虽听着惨烈了一些,但其实也没有旁人说的那般恐怖,我阿娘生我妹妹时,我听她的叫声也可凄厉了。”

“后来我问起阿娘,她说那时疼,其实没有很疼,只是心中过于忧虑,故而才喊的惨烈。”

她小心翼翼地觑着宋庭琛的脸色。

听了这样宽慰的话,他的眉头也未曾舒展半分。

柳清音心中浮现出一股子郁气,从宋庭琛被派来镇守东宫时,她便直觉这不是什么好差事。

所以忍着手上的伤还没好,也一定要跟着。

眼下一瞧,她的预感果然没错!

宋庭琛听着太子妃生产时的惨叫声,竟然会不合时宜的想到苏檀!

一想到这里柳清音又不受控制的埋怨起太子妃来。

她心道女人都有这一关,偏生太子妃如此矫情,非要喊的连宋庭琛都能听见。

至于吗!

她还真就不信太子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