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就看着窗花上她的影子,当初他以为,这是示威,这是逼迫。

然而此刻,他感觉自己胸口锥心之痛,他才意识到,那苦等的一夜,那一道孤影,不是示威提醒,而是,害怕。

是身处悬崖边上,怕自己一退,便再无回头余地。

所以她得守在那里。

守到他彻底救好慕锦月,打开大门,晨曦落在她被湿透的周身,她才转过头来,看着他,轻飘飘说了句:“好师父啊。”

好师父啊。

在妻子面前,不顾男女大防,全心全意救治一个弟子。

好师父啊。

那一句话,像是一把锐利的刀,在多年后刺在心头。

他感受着身后灵力流淌的气息,感觉着自己仿佛一点点在江照雪的生命里消失的错觉,他都有些分不清到底是蚀心散的痛楚还是哪里来的苦痛,只有过去每一次江照雪堵在落霞峰外的身影,一遍又一遍出现在记忆里。

他仿佛也回到了那一刻,可他是站在江照雪的位置上,他第一次体会到这种被人用大义一点点逼疯的痛感,却又无能为力。

他静静等候着,看着天一点点亮起。

等感觉到结界上的灵力消散下去,他便知是结束了。

他完全克制不住自己,立刻起身,急急往山洞中赶去。

江照雪将裴子辰的身体中的毒素彻底清理干净,封住阴阳衍仪灯,随即便听沈玉清急促的脚步声传来,随后就听沈玉清克制着急唤之声:“阿雪!”

江照雪一听,赶紧收起阴阳衍仪灯,起身去敷衍沈玉清,只是刚一动作,就被裴子辰拉住。

江照雪疑惑回头,就见裴子辰克制着看着她,仿佛是想了许久,才问出一句:“师娘前夜做梦了吗?”

江照雪动作顿僵住,裴子辰静静注视着她,听着沈玉清来到结界前的声音,压抑着询问:“若也做了梦,那师娘之心欲,又是什么呢?”

“江照雪,”沈玉清看不清结界中的情况,在外询问,“你可无事?”

江照雪听着他问话,被裴子辰激起的心神又急急止住,随即觉得不对。

昨夜他们必然是受了影响,所以有了这样失态之举。

可裴子辰此刻拉着她,难道不是失态吗?

江照雪心神一凛,立刻冷静下来,听着门口沈玉清的声响,赶紧蹲下身来,压低声道:“此处有异,你答应我一件事。”

裴子辰心知江照雪必定是察觉什么,立刻道:“请师娘吩咐。”

“无论如何,都不能伤你师父。”

江照雪开口,裴子辰一愣。

他呆呆看着江照雪,江照雪未曾察觉他的情绪,将手从他手中抽开,拍了拍他的肩,叮嘱道:“你先休息打坐,我去看看你师父。”

说着,她便起身往外,刚走到门口,便见沈玉清站在结界外,他情绪似乎缓了下来,见她出来,倒也没有立刻出声。

江照雪脚步微顿,目光从他脸上落在他明显伤势未愈的手上,犹豫片刻后,她终于还是道:“外面坐吧,我给你疗伤。”

沈玉清得话一顿,那些压着的、尖锐的气息一瞬尽数收敛,似是有些不知所措。

只能麻木跟着江照雪往外走去。

此刻天还未亮,慕锦月和裴书兰都已经休息,江照雪领着沈玉清坐到山洞之外,看月落西山。

两人坐下后,江照雪朝他伸手,有些疲惫道:“把手给我吧。”

“一点小伤。”沈玉清看她脸色,垂眸道,“我暂且无事,你先休息吧。”

“无妨。”江照雪淡道,“我还有些灵力,你早些康复,接下来还有路要走。”

说着,江照雪从袖中取出一方白帕,放在沈玉清手腕上。

沈玉清看见那一方白帕,备觉刺眼,静默很久后,他才道:“对不起。”

江照雪一愣,抬眼看他:“什么?”

沈玉清没开口。

他如何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