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都那么有方向?感,那么踏实和融入,都在微笑,都炉火纯青地享用世界、运营关系。

而他像是一朵表面?漂亮的水母,被家庭资源包裹上浮,内里空空荡荡。他不知道要成为谁,又该走向?哪里。明?明?是个受益者,却?活成了受害方。从出生?到现在,他都像是坐在高速行驶、濒临脱节的车厢,他拼命地睁大眼睛看路,却?从来没有握住过方向?盘。那种?日渐累积的不安快将他身心吞噬。

可当他真正跳车,滚落,却?只是枯立在盘山公路的中央,茫然四顾。

“你?想过吗,”问出来他自己都感到可笑,好抽象的议题:“活着的意?义。”

舒栗抬眼,按关开关,中止钻头的动?静:“你?不是已?经?说了吗?”

迟知雨愣住:“什么?”

舒栗重复他方才的回答:“过一天是一天,发生?了就有意?义。”

“比如?这一秒的意?义,”她推动?螺丝刀的按钮:“打开螺丝刀。”

“诶?没推开。”她有些难为情地笑一下,坦然接受此刻的窘迫:“失误就是下一秒的意?义。”

“昨天定了今天要装货架,那今天就把它装完。今天不就是昨天的明?天么?还挺好懂的。非要打个比方的话,就像手?表里那个需要打卡的运动?环,把它填满就好了啊。填不满也没关系,它又不会因?为你?今天没完成,明?天就自爆。”

她努努嘴,示意?他腕部的表盘:“你?今天的环不也走完一部分了嘛。早餐吃了,狗也遛了。”

她又笑了:“还有额外彩蛋。善心大发,亲自帮新来的租客安装货架。今天都这样了,明?天还能差到哪里去呢。”

迟知雨不再开口。

回国的头两个月,他接受过一段时间的线上心理咨询,和老师视频时,对方看着他欲言又止的神?情,劝慰道:

“有思考已?经?很难得了,说明?你?在关照自己。但有时候思考太多,反而会让自己陷入混乱和虚无。人生?不是一道必须解出来的题。趁着休息这段时间,不妨把自己想象成为一艘船吧,静静地漂一会儿,看看水会把你?带去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