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她听到最多的评价。

开学回到寝室,室友大夸特夸她朋友圈照片:“栗子,我看到你生日宴了?,你那件粉色的旗袍好好看好显身材哦。”

那是当日跟拍摄影师精修后发来的成片,收到压缩图包后,舒栗翻阅着,也?斟酌良久,最后还是不忍背弃老爸老妈的良苦用心,将其刊载于社交账号。

“还有一件衣服?”她不确切地往下说。

如果那也?算赠礼的话,虽然后来她再没穿过一次。

迟知雨跟着蹙了?眉:“就?这些?”

“不止,”舒栗摇摇头,把?玩着手边的奶牛猫包挂:“还有决心。”

迟知雨一愣:“什么决心?”

舒栗说:“三十岁一定?不要这样过的决心。”

这也?是她二十岁时在双层奶油蛋糕前?,双手合十,眼皮闭拢,虔诚祷告的心愿之一。

七点?多,杭城路面拥堵,就?这不到三公里的路,也?开得如同龟移。

返程后半段,迟知雨打开了?音乐,有些吵闹的英文歌曲,节奏感极强,鼓点?轰踩着整个?车厢,掺杂着返古部落人振臂齐呼似的垫音。臀下座椅似在震颤,闭上眼说是livehouse现场也?不为过。

舒栗依稀听见一句“This is gonna be the best day of my life”,不由莫名其妙地瞟眼显示屏,歌名居然也?叫这个?。

再看一眼左侧男生,指节扣在方向盘上,正随着旋律脑袋轻点?,沉浸其中。

“你很开心哦?”她问。

她的受难日,他生命中最好的一天是吧?

男生似乎没听清,但捕捉到她嘴唇在动,降低音量:“你说什么?”

舒栗重复:“我说你今天很开心吗?”

他从?侧面看也?密而长的睫毛扑闪一下,满脸错愕:“哪有?我随便调的,刚好播到这首。”

他当即切歌,换轻松低缓的乐曲。

车厢瞬时清净不少。

舒栗偏头瞧向窗外,车裹着风,灯盏晃花人眼,似生日那晚大堂灯灭后攒动的烛晕,她猛又想起:“噢,除了?这些,第?二天我妈还带我去保险公司领了?成人金。”

那是她第?一次拥有可自我支配的大额费用,一共是两万块,她借此跟朋友飞了?趟首都和云南,在盈厚的假期内挥霍掉一半资金。

她转过头来:“你呢,你应该去过很多国家吧?”

迟知雨似乎思考了一下:“也?还好。”

父母各地购置房产,其中一处在南法,是挑高八米的别墅,静卧密林边界,迟润青常起大早,扛着猎枪随邻居狩猎,像白雪公主一般摘回一篮色彩绮丽的蘑菇与浆果;也?去圣莫里茨和二世谷滑雪,就?在姐姐如雨燕般盘旋于皑白的山脉,他总会在小?木屋里嫌弃起伏不定?的网格信号,又怒不可遏地灌下半杯热饮。

托家庭的福,他比这星球上绝大多数的孩子都更早见世界,知世界,入其境,闻其声,触其温,记其形,满足的阈值就此节节攀升,漂浮在杳渺的流云之上,像一架难以着陆的飞机。

无?病呻吟。

念国际高中时,他曾跟Nio袒露过自己长久以来虚无?的心境,而对方为此发出这样的锐评。

在豪车展一样的地库停好车,他们与货拉拉的面包车司机对接。几名服务人员先搬东西上电梯,迟知雨语音知会许阿姨一声,又看看身侧的女生:“哎。”

舒栗回眼:“嗯?”

他扭过脸去,正视电梯门:“阿姨问你今晚在不在这吃。”

不提还好,一提她顿觉前?胸贴后背,快要饿趴下。她也?不客套了?:“方便吗?”

迟知雨说:“阿姨都这样问了?,她肯定?觉得方便。”

舒栗笑一下:“我是问你方不方便?”

迟知雨低声:“你幽门螺旋杆菌是阴性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