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点路……”

“不好意思!”

撑着伞的女生转回脸来,伞尾旋出?的水珠飞溅,她惊讶又抱歉。等到看清来人的样子,她面色僵住了。

只有?眼睛,彼此的双眼。

在灰色的世界里,闪呀闪。

迟知雨极快地别开视线,用手?背抹抹遭殃的额头,又将雨帽压低,退开一段,给她让路。

舒栗放下挂脖相机,从兜里取出?手?帕纸巾,抽一张递出去:“你怎么在这?”

迟知雨没有?接。

也不回答。

街边昏昧的路灯,成了雨水的染料,碎金粉似的敷在他们身上。

舒栗的手?,在半空尴尬地停滞片刻,收回来,左右看看:“你朋友呢?”

而他终于?开口:“谁?”

舒栗说:“凡奕。”

“他是我助理。”

舒栗点点头:“哦。”

“他人呢。”她又问。

“我一个人不可以?”他瞥过来。

话音刚落,头顶雨势倏然大了,不再与伞面细语,成了不善的诉诸,一字字,一句句,天地稠糊起来,舒栗几乎是下意识地,把伞直直偏向面目渐渐不清的男生。

而她回到了雨里。

迟知雨的睫毛翕动一下,几乎有?点惊怔,光点在他瞳孔里晃颤。

“靠,我的相机!”舒栗后知后觉,往前?靠过去?,让伞同时罩住两个人,被嫌弃的纸巾有?了新?用途,她不由分地说把伞塞他手?里,低头擦拭起相机。

女生的脑袋猛地来到眼下,迟知雨鼻息微敛。

他握紧了伞柄。

确认镜头画面无损,舒栗缓口气,重新?抬头。

见男生偏脸望着别处,她才意识到两个人距离过近,暗黑的防水冲锋衣衬得他像片影子,随时能消融在雨里。

她说:“给我吧。”

他看过来,也把伞还回来。

舒栗顺势抓过,那杆细长的柄手?却被反扣住,水珠在头顶吵闹,噼噼啪啪,全无章法,她错愕地用了点力,对上他剔亮的眼睛,那里面好像在下一场更密的雨。

迟知雨终于?撤手?。

心?脏跟伞柄一并脱力,舒栗呼吸紧促几分,她用纸巾擦擦湿掉的刘海,借此整理心?情,极力自然:“要不要我去?店里给你拿把伞?”

“不用了。”

舒栗抿抿唇:“好,那你……忙?”虽然不知道他在忙什么,需要冒雨潜行?。

等?不来他的回应,舒栗移开两步,生硬地道别:“我先走了,你注意安全。这?边路蛮滑的,还有?不少?窨井盖。”

迟知雨依旧无声。

两人间,只余沉闷的,铺天席地的落雨。

他话少?得可怕,较之三年前?更甚。

也许是还在憎恶她,也许从偶遇起,他根本就没打算跟她说一句话。

舒栗眉心?扯紧,埋头绕开他,鞋底刚踏入水洼,身后跟着溅来一声:

“请我喝杯咖啡?”

「A cup」周二店休,平常到晚上九点才打烊,领着迟知雨前?后脚进门,吧台后的江一苇从微笑切成意外,他歪过身来,跟舒栗打招呼:“晚上好啊,栗子。”

舒栗将伞挂在门边的胡桃木横架上,同样笑:“hello,小苇。”

江一苇望向扯下冲锋衣帽子的男生他很眼生,第一次见,且帅得有?点锋芒毕露了,是那种同性间也不得不认可的客观长相,就像吴彦祖总是会被拿来取网名。

他看向舒栗:“这?是?”

“我……”舒栗顿了顿:“朋友。”

江一苇跟出?来,找了个可以靠窗观景的座位给他们,左右拉开椅子:“坐这?边,ok吗?”

舒栗说:“好啊。”她转头问迟知雨 :“你呢,ok吗?”

“随便。”迟知雨放下工具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