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川夫人依然摸不着头脑:“是因为这里很安静吗?”

在说出这句话之后,石川夫人自己也觉得很不靠谱。

擂钵街可以混乱,可以肮脏,但就是不可能给人带来安宁。

偏偏童磨附和了这一个猜想:“是啊,对我来说这里真的太安静了。”

“甚至安静到让我感觉不到生气。”

院子里突然跟着沉寂下来,中原中也捏着杯子的手缓缓收紧,然后又彻底放松。

童磨的陈述还在继续:“在来到擂钵街的时候,我就觉得,这里就应该是我待着的地方。我想改变一些什么,而现在不过是一个再微小不过的开始。”

“我觉得这里的安静太不同寻常,因为擂钵街其实生活了很多的孩子,有的比我年纪小,有的只比我大一两岁。他们有一个很大的共同点,那就是不爱说话。”

“但是这个年纪的孩子,怎么会有一天到晚都不愿意露出一个笑脸的呢?”

“所以我就在想,如果我能够做一点什么,比如告诉他们怎样才能找回拥有幸福的权利,怎样才能重新体会到生活里的闪光点,而不是在看到正常生活的时候下意识想要远离,甚至是两败俱伤地破坏。”

童磨明明是在温柔地笑着的,却用那双看起来不染尘埃的手,果断撕开了血淋淋的表皮。

“樱子小姐,你觉得我们今天的谈话愉快吗?”在所有人都意味不明的沉寂中,童磨突然问出了一个看似不相关的问题。

“当然是愉快的。”石川夫人毫不犹豫地给出了肯定的回答。

“那不就对了?顺口一提,今天的我也很愉快。”童磨轻轻眨了眨眼睛,浅色的尾睫轻轻颤动,仿佛有一只透明的蝴蝶振翅飞走,“所以啊,真正影响到谈话质量的,并不是环境,而是坐在对面的人。”

童磨不留痕迹的恭维再次让石川夫人心花怒放。

“不管是昂贵优雅的殿堂,还是简陋偏僻的储藏室,只要是诚心相见,面对面的人都可以坦然地将想要说的话都说出来,就像刚才的你那样,非常坦然地告诉我,今天的交谈让你感到发自内心的愉悦。”

“既然这份愉悦能够出现在擂钵街以内,我希望它也能感染那些躲藏在各个角落里的孩子们。如果在某一天打开大门的时候,我能从某个路过的孩子的脸上看到一个微笑,那就可以证明,我来到擂钵街以后的所作所为是有意义的。”

中原中也陷入了沉思。

他知道童磨这些话有真有假,但每一句都说到了他的心坎里。

“所以教主大人,您是想要靠自己的力量改变整个擂钵街吗?”石川夫人隐隐有所触动。

童磨轻声一笑,仿佛在自嘲:“说来惭愧,我觉得我并没有那个本事。我唯一能做的就是待在这里,做一些我能做到的小事情,就像脚下不小心沾到的泥土,在不知不觉间覆盖到更远的地方。”

“但我隐约有一个想法了,”童磨突然凑近了一些,仿佛在说一句缱绻的悄悄话,“我打算在院子周围种一些花。虽然没办法变成吃进肚子里的果实,但能让偶然经过的孩子们眼前一亮。你觉得这个主意好吗?”

石川夫人彻底被童磨的建议带进了沟里,只知道诚恳地点头:“您说的对,我也觉得应该多种一些花。”

“那要种些什么呢?地里还是要留着种蔬菜水果的,那就只能绕着院墙布置……嗯……”童磨轻轻托腮思考起来,似乎一时半会拿不定主意。

想起之前童磨夸赞过自己的名字,余光又瞥见童磨羽织上的颜色,石川夫人的头脑跟着脸颊一起发热,直接说出了第一时间想到的答案:“那就种一圈紫藤花吧。”

“嗯?紫藤?”童磨看了过来,璀璨的眼眸被夕阳照耀得更加剔透。

石川夫人忍着羞意,嘴角却是诚实翘起来的:“教主大人您不是说,已经在我的身上看到了春天了吗?其实……我在您的身上也看到了春天,因为看到您就像看到了刚刚绽放的紫藤花,所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