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暄了几句,让玉秋感到熨帖,不再胡思乱想。

周家的情况还算得上安稳,但是在隔壁,善泽郊区一处不起眼的小码头,可就不太平了。

码头位于一条向北的河流旁,但由于设施颇为陈旧,近乎废弃,鲜有大船会来此,天擦黑后,连挂上杆上的灯都十分昏暗。但也正是这样破败不堪,反而吸引了一批特定的人群,成了一些上不得台面的交易场所。

然而今晚,这里灯火通明。

李台昌穿着工人们常穿的短衫,低着头,瑟缩着肩膀,风尘仆仆的样子,窝在一群工人里,他本来按照计划,会和这群人一起登上一只前往北方的货船,谭锋来的人会在那边接应他。

可是现在,他被困在了这个破旧的码头上,船就停在一旁,船上的人却不敢有动作。车辆的大灯照的码头一片明亮,他只觉得人生即将堕入黑暗。

最后一辆车姗姗来迟,停在中间,随着开关门的声音,李台昌听见死神的声音:“英岚,天完了,你眼神好,帮我看看,你李叔可在这堆工人里?”

“是。”

军靴在地上踏出低低的哒哒声,因着四周过分安静,清晰可闻。脚步声由远及近,李台昌头也不敢抬,即便脸上身上擦了灰,但在强白光下,依旧无处遁形。

脚步停在了他这一行,青年淡漠的声音响起:“李叔。”

李台昌如坠冰窟,悬在脖子上的刀终究还是落了下来,他已是穷途末路。唯一的机会……李台昌冷汗涔涔,藏在阴影中垂于身侧的手,手指微微动了动,隔着裤子碰到口袋中那柄上了膛的手枪。

宋英岚格外敏锐,隐约察觉到李台昌状态异常,还不得他做出任何动作,便快他一步,率先伸手要去抓他。

李台昌正高度紧张,余光瞥见宋英岚动手,脑海一片空白,瞳孔猛地缩小,常年的肌肉记忆令他本能地后撤一步,掏出枪对准了宋英岚。

宋英岚见他屈肘的瞬间便料到他有备武器,他果断逼近李台昌,小臂发力,猛地向上一挥,撞在李台昌的下手掌上,电光石火之间,力道生生将他手腕撞地上抬背伸,枪口随之朝天,下一瞬间,一声嘹亮的枪响划破寂静的夜空。

一击不中,宋英岚没有给李台昌任何机会,利落地顺势擒住他的手腕下拉绷直,另一只手的手肘重重地精准砸在李台昌肘关节后方!

骨骼断裂的咔啦声令人头皮发麻,李台昌撕心裂肺地惨叫起来,他原本站在四周的工人都被吓得纷纷后退远离,恐惧地看着制住李台昌的宋英岚。青年神色淡淡,面无表情地将落在地上的手枪踢向汽车,站在一旁的随行士兵立刻上前拾起,交到宋岳堂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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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岳堂拎起枪看了看,嘲弄地哼了一声,将枪丢回给了士兵,抬眼看向已经被宋英岚压过来的李台昌。

李台昌一只手的手肘畸形后翻着,骨折的地方已经变得滚烫,胀痛剧烈,他痛的满头大汗,此时却丝毫不敢叫出声。宋岳堂一言不发,李台昌眼珠微微向上一瞄,正好对上宋岳堂的眼睛,男人眼神锐利如鹰隼,李台昌顿时膝盖一软,跪了下去,一边“嘶嘶”地抽气,一边断断续续地求饶:“宋、宋爷……我错了,我、我错了……您饶我一命!要手要腿都、都可以,随便您砍,求求您……放我一条生路……”

宋岳堂却不搭理他,抬首扬声道:“耽误各位登船了,现下事情已了,各位还是早些出发的好。”

头一次被这么多军人围着,淳朴的工人们大气都不敢出,闻言也不敢多待,一群人赶忙推搡着上了船。

宋岳堂也不急着处理李台昌,点了支烟,优哉游哉地等着船离岸。

那开船的目睹了经过,也是心急如焚,生怕自己动作慢一步就再也走不了了,很快码头上就彻底安静下来。

“李台昌……”宋岳堂吐了口烟,“你跑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