袋瞎琢磨怎么没见到许景贤脸红心跳?难道刚刚那声“爱”是自己神志不清,臆想出来的?
陈裴枝压住心底一瞬间的失落,挑起左半边的眉毛,深深看了眼许景贤,得到的也只是经不起一丝波澜的眼神。
果然,都是梦。陈裴枝叹了口气,大脑彻底清醒,很想仰天长叹,前路漫漫,他还得继续钓啊。不过思及由此,他刚才真是脑子抽了说什么勾搭许景贤没意义,明明很有意思好吧,光想象这小子站在树荫下装纯情男高的样子表白,喉咙就一阵发紧,陈裴枝舔了下嘴唇,把脑子剩的最后那点悲观的坏情绪挤走,袖子蹭了蹭脸,没擦到眼泪,但明显感觉得到眼睛哭肿了。
他压低帽子,一时半会儿没找到哭的理由,弯下腰,没注意到许景贤突然走远,单单捡地上纸片的功夫,心底莫名渗出初夏青提般的酸涩。
为什么一靠近就难受?
梅清文在办公室里点过很长一段时间荷花线香,香味比这浓,当时闻没什么反应,怎么现在大变样?他抓着珠光纸上面的红色丝带,翻到背面,眸色一紧,烫金八瓣莲,周围加了一层压凹工艺,对着光能看见祥云图腾。
短短一刹那,陈裴枝脑海里闪过梅清文办公室里开过光的佛家法器,从清代刺绣屏风和藏区特制黄金牛骨,甚至还有他亲妈只有在股市开盘的时候才会戴上的珊瑚玛瑙手串,上面都印着荷花,周围绕一圈祥云。
这是弥陀寺于慈法师开过光之后刻下的符号,像猪进屠宰场在身上盖的红章。
第一百一十二章 局中人(1)
陈裴枝挠了挠眉心,信仰是个神奇的玩意儿,于慈这个秃驴每逢某个名字很长的菩萨诞辰,点上荷花线香,坐在八瓣莲软垫上念三天三夜的佛经,他水也不喝几口,迎着风雪,袈裟在风中猎猎作响。但一从庙里出来,这秃驴递给梅清文一串莲蓬烛灯,猴急地窜进房车,抱着保险箱数钱。
好像这些年他做完法事都会送点荷花状的“伴手礼”,陈裴枝那段时间在家洗澡,香皂被雕刻成荷花形状,他嫌花瓣硌手,总挤到许景贤屋里洗澡,三人间的小型澡堂,许景贤每回见他来,又是挂帘子又是调水温,窗外浇花的大爷看得一愣一愣的,差点以为人事部没告儿他还得伺候少爷洗澡,后来拿到工资条,一看,一毛钱没扣,才安下心来。
陈裴枝自然不知道这些,他对家里的荷花嗤之以鼻,偷摸换了房间里的香薰,连带着把挂在窗台上的莲蓬灯给拆了,大老爷们房间里挂什么花儿草儿,要挂就挂灌篮高手海报。梅清文那阵子忙海外项目,没空管他,最近一次见到破莲花,还是上个月替她老人家去寺庙办事,盯着于慈法师屁股底下的莲花坐垫,记得是六瓣莲,怎么这会多了两片花瓣?? 陈裴枝右眼皮一跳,是自己记岔了,还是VIP客户多送两片花瓣?
他一手提着红绳,另一只手拨动珠光纸,这纸蛮厚实,梅清文的名片也是这种材质,专门找李泊丰他爸公司旗下的平面工作室定制的。
指尖沾上花香,陈裴枝没在意,眨眼的工夫睫毛掉进眼里,他揉了揉眼,脑子里又涌上乱七八糟的回忆,香味和老宅的记忆混在一起,像凌晨吃了一口老北京鸡肉卷,明明肉和黄瓜是原装的,但总觉肉烤焦了,黄瓜酸了,味道怪怪的,比不上白天。但拆开,其实啥也没变,可能就是心理作用。
陈裴枝吸了吸鼻子,花香不是商场厕所里万年不变的香水,这会海风吹久了,味道淡了不少,和总裁办公室里线香飘出来的味道差不多,但又觉得哪里怪怪的。陈裴枝舔了下唇,想不通为什么之前没哭,是办公室后面的欧式大窗帘不够擦眼泪,还是梅清文自带止泪效果,见到她,脑子只剩“爷今儿做点啥能膈应您老人家呢”。
一时无解。
陈裴枝朝前招了招手,“许景贤,你过来。”
许景贤背对他,越走越远。
“你过来,我不会吃了你。”风呛住喉咙,他边说边咳,对面的人听不清,低着头走。
陈裴枝抬头瞪天,心里暗骂,靠,老天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