藏着的是塑料纸还是玻璃。
陈裴枝浑然不觉,俯下身,双手撑着膝盖,歪头,脸贴到许景贤面前,“你确定要在这跟我讨论七年前的自行车吗?”
许景贤喉咙一哽,蓦地站直,道:“是你先提的。”
“你这个时候知道有求必应了?”陈裴枝步步逼近,习惯成自然,故意去戳许景贤胸口。
“我……”不怪许景贤话少,他语言系统提前进化两百年,照样说不过陈裴枝,以前学他装混不吝的样子,半个月打回原形。这会变成木头疙瘩,陈裴枝挑眉瞪眼,戳到他心脏的位置,浑身起电,一阵酥麻。
许景贤别过脸,少爷不依不饶的样子很可爱,但眼下还有更重要的事。
“你知道我这个月说最多的是什么吗?”陈裴枝收回手,五指张开,说一句并拢一根指头,道:“你什么你,我什么我?说实话,快说话!不准变成哑巴,还有,你为什么变成哑巴?”
还剩一根小拇指翘着,许景贤勾住他小拇指,弯了弯唇角,“对不起我错了,但你看那边有个反光的玩意儿,我们要不先去看看情况,这次应该不算打岔吧?”
“勉强算正事儿。”陈裴枝先前没注意,眼睛劲顾着往许景贤身上挪,这会想着做点正事,率先跨过栅栏,跑进草丛,扒拉两下草垛,鼻尖闻到淡淡的荷花香。他身形一顿,脑袋瞬间不灵光了。
莫大的恐惧笼罩在头顶,坏情绪从胸口涌上来,陈裴枝呼吸一滞,眼泪夺眶而出。
许景贤和他相隔两米,站在栅栏边,目睹一切,陡然停下脚步。
这么多天来少爷情绪变化太快,不正常,他找不到原因,但此刻思绪百转,盯紧陈裴枝脚边的反光纸。
第一百一十章 海市蜃楼(2)
又是一阵风起,草叶纷飞,切成扇形的珠光纸比平常纸厚,倘若是试卷这会早就掀起一个角,飘到许景贤脚边。
白纸反光,盯久了脑门前晃荡一团黑影,许景贤弯腰捡起瓶盖,回头,陈裴枝拿袖子擦了擦眼角,眼神空洞,眼泪止不住,喊他名字,他不理会,直愣愣地站在阳光下,狗尾巴草随风飘,挠地小腿痒,许景贤握紧拳,瓶盖硌在手里,掌心红了一片。
他压下跑去抱住陈裴枝的冲动,紧盯珠光纸,扇形顶端系着一个暗红的丝带,和寺院树上系的红绳很像,只是上面没有题字,更没有遭到风吹雨淋,看不到线头。
许景贤打算进一步观察,跨过栅栏,闻到荷花香。香味很淡,飘在空中,很快被海风吹散,他抬腿向前走了两步,味道又涌上来,低头寻觅,甭说荷花了,方圆五里除了精心养护的草坪就是给草坪浇水的水管,管道像赖皮蛇一样蜿蜒至墙根,水泥墙的拐角洇湿一个角。
这里干活的工人比不得老宅那群花匠。许景贤目光又移回珠光纸上,没急着拿起来翻面,眉头皱起一个褶。他从小在老宅后院生活,小窗一开,正对着浇水水管,长此以往,闭着眼都能闻出水管暴露在阳光下散发的塑料味。
鼻尖只剩花香。
这纸有问题。
许景贤拉高衣领,本能的排斥这股味道,但一颗揪紧地心实打实地落在陈裴枝身上。他隔了半米远,伸出手,掌心向上,迎着阳光,道:“陈裴枝,看着我,不要哭。”
苍白的安慰,陈裴枝弯下腰,胸闷加上胃痉挛,眼眶爆出红血丝,本来眼睛就大,隔一会儿再抬头,许景贤瞳孔地震,牙关发紧,咬到舌头,不疼,只剩千疮百孔的心脏,怦怦地跳。
他转身,眼底汹涌的情绪散不去,不知是不是受荷花香的影响,昨夜梦中画面再度浮现,这会没工夫七想八想,许景贤捏住肩膀,指节发力,刀伤阵痛,视线变得清明,远处群山之间,有面红旗。
他眼睫轻颤,有一瞬愕然,这附近住有华人,手里的瓶盖百分之九十是那人留下的,剩下的百分之十是他找的当地跑腿。不过那面红旗什么时候挂上的,先前没见着,许景贤低头看表,上午九点二十三分,谁会一大早地挂旗?难道中超开门营业,挂红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