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陈裴枝睫毛轻颤,目光偏移,蹙眉瞪他。
“不要。”他翻了个身,盯着窗沿。
陈裴枝最近变得像吹满气的气球,周围人都是仙人掌,离他近点他立刻爆炸,远一点只能看他飘走,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
这不正常。陈裴枝的心病得找医生帮他瞧一瞧。许景贤握住手机,脑海里闪过帮他治病的医生的脸,虽然那位老先生不能算神医,但他擅长把脉,开镇定方子。
许景贤打开手机,把问题发过去,医生头像泛灰,不在线,他收起手机,继续盯着窗户上的倒影。
陈裴枝心口堵着慌,心想许景贤只会拿糖哄他,为什么不说话,为什么要当哑巴?如果他变成哑巴,那跟身边其他保镖有什么区别?陈裴枝揪着一个问题不放,很累,捏了捏口袋里的情书,算了,看这小子今儿给他找了张小粉纸写字的份上原谅他。
陈裴枝刚想转身,雨打在玻璃窗上,他脸色一秒转变,坏天气和坏情绪一起作祟,又变得看谁都不爽,他啃光秃秃的指甲,皮肉外翻,许景贤从车侧收纳筐里摸出药箱,还没流血,消毒水已经准备好。
陈裴枝哼了一声,觉得不解气,想找人说说心里话,或者下车把车胎戳个洞,不然就去做个美黑,晒晒太阳,反正不要呆在车里,呆在这个比他葬礼还安静的地方。
找谁说说心里话?陈裴枝又绕回这道亘古不变的难题。
他想到自己之前在伦敦除了上课就不出门,电脑始终插着电,看完1818黄金眼又去看钱塘老娘舅,反正这两个频道都在许景贤老家那边,看摄像拍的街景就等于去他老家看一眼。
陈裴枝记得有一集老娘舅去结婚二十年的夫妻家调解,夫妻俩的女儿上午高考完,下午他们急着去民政局办离婚。
陈裴枝那会边泡火鸡面边看节目,烧水时错过一段,临近结局,镜头转向卧室墙上的婚纱照,夫妻两人依偎在一起,笑得幸福。
而背景音是二十年后两人的争吵。
丈夫说忙一天回到家,想对着被窝里的人说两句交心话,对方冷淡,茫然的,像老歌里唱的那样“我不懂你的心”。丈夫无语,翻身睡过去,呼噜打得震天响,妻子睡不着,分房睡。
再后来妻子抱怨青春期的女儿难管,家里的窗帘掉了,她费了半天劲挂上去,闪着腰,丈夫不知道心疼。丈夫冷哼,一个劲地重复:我不关心你?妻子被惹怒,歇斯底里地抱怨这些年的不容易,丈夫冷眼旁观,最后一拍桌子,说赶紧离婚。
陈裴枝打了个冷颤,这次不是吃火鸡面辣着了,他匆匆瞥了眼许景贤,突然害怕有天许景贤也会像节目里的丈夫一样对自己冷漠。
他会接受自己歇斯底里的大吵,抱怨这个操蛋的世界吗?
不知道。
不能让许景贤剖开自己的心。
他不是什么好东西。
司机开出拥挤的路段,驶入高架,不一会能看到降落的飞机。
希思罗机场,近在眼前。陈裴枝焦虑地抖腿,望向许景贤手里的白色纱布,脑子里突然闪过病历单上的一个词:双相情感障碍症。
这难道是发病征兆吗?
如果多吃点药能缓解吗?
陈裴枝按住脖颈,救命,谁能给他解答?
窒息前一秒,许景贤忽然死死攥住他手腕,陈裴枝偏头,许景贤将他的手按在自己脖子上,掌心包着手背,十指相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