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裴枝抹了把脸,放眼望去,积水淹过台阶,往绿化带蔓延,他提起裤腿,跑过马路,闪身钻进一条小巷,抄近路。不曾想,路口两个印着手写78的垃圾桶挡住视线,他一脚踩上水坑,鞋袜湿透,连着裤腿也染上水渍。
“靠,”陈裴枝对着雾蒙蒙的天,想骂又不知道骂点啥,这儿冬天出一次太阳都得上BBC新闻,他还想对这破天气抱有什么期待?
陈裴枝弯腰卷起裤腿,身后响起一阵异动,回头,没人,他慢吞吞回头,继续往前走,没走两步,脚边突然多出一枚瓶盖,陈裴枝没多想,一脚踢开,瓶盖底下黏着口香糖,没踢动,他这人特较真,又踢了一脚,瓶盖在空中抛出一道弧度,鼻尖倏然闻到一股花香。
这阵花香来势汹汹,和巷口印度人家里做咖喱用的香料不同,带着淡淡地夏日池塘的清凉气息,明显不属于英国,倒像童年某个时段在池塘边闻到的荷花香。
陈裴枝不舒服地揉了揉鼻子,十二月底哪儿来的荷花香?他凝眉思考,太阳穴针扎了般疼,他扶着潮湿的红砖墙,轻轻喘气。寒风袭来,头顶的树枝“嘎嘣”断裂,他眯眼想躲开簌簌掉落的叶,奈何小腿千斤重,梧桐叶落了满身。
枯黄的叶子带有荷花香气,陈裴枝脚底发软,想离开,眼前蓦然出现模糊的人影,长袍裹挟着浓烈的荷花香,陈裴枝屏住呼吸,胸口闷痛,他弯腰,双手扶着膝盖,盯着脚边的水洼,数着雨落掀起的涟漪,一滴,两滴……
以往保持清醒的办法不管用了,花香沁人肺腑,陈裴枝大脑空白,他用仅存的最后一丝毅力咬紧牙关,撑了片晌,最终憋红了脸,剧烈咳嗽。
咳嗽声持续了半分钟,人影越来越近,陈裴枝抬头,一阵头晕目眩,手臂酥麻,好似针头一样的玩意儿扎进后颈血管,刹那间,身体变得绵软无力,倒在一个陌生的怀抱里。檀香扑面而来,盖过荷花香,陈裴枝想要挣扎,手腕失去力气,像块橡皮糖似的垂落,他看见黑色的光斑由大变小,雨声由急变缓,最终戛然而止。
渐渐地,他头歪向一侧,毫无防备地失去意识。
雨水顺着脸颊滑落,戴着皮手套的蒙面人松开压在他鼻尖的手帕,帕子上的八瓣莲花不复先前鲜艳,好似颜色被雨水冲刷干净,又或是带着毒素的染料一齐被陈裴枝吸入鼻腔中。
“把他放车里。”
巷口亮起一盏车灯,转瞬熄灭,陈志撑着一把透明雨伞从越野车上下来,身后跟着赵野,两个人一起走向这边,路的尽头忽然闪过红蓝警灯。
“什么情况?!”赵野眸色一紧,下意识地往陈志身后躲。
他毕竟还很年轻,沉不住气,蒙面人摘下面罩,露出一张饱经风霜的脸,道:“普通警察巡逻而已,你不要慌,赶紧带陈裴枝回车里。”
“刘师父你说得轻松,象堡警察有多难缠你也不是不知道。”
“我知道,所以你最好少说话,多做事。”
刘屏嘴上说着,手上动作一刻没有停,他匆忙地给陈裴枝搜身,从发丝摸到脚踝,甚至检查了他鞋子,没发现任何监控器和录音笔。他招呼赵野和陈志把他架进车里,关上车门,最后看了一眼小巷。
印着荷花的手帕掉在地上,沾满污泥。刘屏没打算捡,嘴角勾起一抹势在必得的笑。
陈志脱下湿漉漉的棉服,坐在副驾,搓着手道:“赵野,开车去机场。”
赵野手握方向盘,却没有踩下油门,“哪个机场,盖特维克还是希思罗?”
“希思罗,唐江松在那儿准备了一架私人飞机,航线还在申请,不过油加够了,够把陈裴枝秘密送回国。”
赵野比了个OK的手势,车子启动。
没人在意的角落,风吹起手帕,落叶纷纷,荷花刺绣被枯叶笼罩,藏在秘密,不见天日,秘密的主人正站在赌场的大门口,机械般地搜身,开门,送VIP客户进赌场顶楼包厢。
有钱人总喜欢站在顶层俯视这座城市,难道他们的西装里贴满暖宝宝,闲得蛋疼想和苏东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