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别,秃了我就不要你了。”
陈裴枝随手揉乱他的刘海,许景贤头发偏长,盖住眉毛,鬓角到耳尖的连接处有道好看的弧线。这造型本不符合规矩,但陈裴枝说不喜欢板寸,觉得枪战火拼的时候发梢和风衣下摆随风扬起,多帅啊,干嘛非要学老秃驴顶个光秃秃的脑袋,好好地热血大片都被改成今日说法,下一秒仿佛能看到警察开着吉普切诺基来抓人。
陈裴枝坐起身,捏了捏大腿又捶了捶腰,后背痛得要死,好像真的发烧了,他盯着窗外阴沉沉的天,黑眼圈分外明显。
身后传来一道热切的视线,陈裴枝冷冷地回头,许景贤握住他手,“要不飞去伦敦前请陈老医生再开点中药,防患于未然。”
陈裴枝眉头明显皱了下,翻身下床,一脚踩在地板上,寒气四溢,他单脚跳着找拖鞋,低头没好气道:“我都跟你说了八百万变了,那个破中医和弥陀寺的老和尚们就一路人,他说什么你都信,下次他说我能怀孕,你是不是觉得我跟你睡一觉明天就能给你生个儿子?”
许景贤一愣,趴在床杆边道:“我不需要儿子,我只要你。”
妈的,跟着傻子讲不通。
陈裴枝握紧拳,走在门口,看了眼时间,默数三十秒,开门离开。
许景贤说的那个中医不是别人,正是在唐人街赌场说出金锁秘密的陈老,陈志。
当初陈裴枝不知道这老头是开中药馆的,回国后身体每况愈下,三天两头发烧。梅清文没空管他,许景贤自作主张,不知从哪搞来陈老地址,七绕八拐的带他走进一个老弄堂。
破败的木门一打开,陈裴吓了一跳,但陈志却像第一次见到他,照常把脉,开药,临走前还说他再不治疗发烧炎症,活不过二十八岁。
许景贤在旁边听得很认真,陈裴枝懒得搭理他们,一个站在窗边抽烟,烟雾缭绕,模糊了窗外的梧桐树。
他的思绪飘到伦敦那晚,陈志在逼仄的雨巷说完往事,陈裴枝把他撂在雨里,坐着黑标宾利离开,连后备箱的伞都懒得给他。
不给他的原因很简单,陈志是梅清文的人,那段时间陈裴枝的精神状态不好,两次服药自杀没成功,保镖带他去医院洗完胃,又把他送进赌场。
陈裴枝躲在窗帘后抽烟,还没想好怎么逃掉社交晚会,陈志一掀帘子,说了一堆赌场的安全隐患,又提到梅清文偷税漏税。
陈裴枝咬着烟屁股,挑眉看他,满脑子都是这人谁啊,是不知道监察委揭发电话,还是税务局举报邮箱,在这跟他叨叨有啥用。
陈志叨叨了半小时,陈裴枝忍无可忍,跑去灌醉自家司机,偷了钥匙,甩手走人。
没走两步,陈志追上来,说了金锁一事。
赌场外追来三四个保镖,陈裴枝朝陈志比了个OK手势,又转身朝保镖们竖起中指,之后车门一关,没命似的在大街上飙车。
陈志说出这些除了给他添堵还能做什么?总不能穿越回二十多年前,自个从老宅的顶楼跳下来,一死了之吧。
车轮碾过枯黄的落叶,伦敦的往事先搁一边,B市老街人潮涌动,电瓶车开到主干道上,坐在后座的小学生红领巾和鸡蛋灌饼一起吃到嘴巴里,陈裴枝偏过头,抿着唇,忍不住想笑。
马路对面的店铺家家冒着热气,包子豆浆油条,走路上学的高中生背着鼓鼓囊囊的书包,手里还拎着几袋鸡蛋灌饼,他头顶是淮南牛肉汤的招牌,隔壁淮北烫面正在树荫下炸生煎包。
原来,一南一北的距离只隔着一道墙。
出租车大哥开着窗,叼着烟,听着广播里的晨间新闻,陈裴枝收回视线,盯着后座空调,凝眉沉思。
陈志和许景贤非亲非故,平时也没见许景贤和陈家生意场上的人有来往,为何一根筋的听陈志的话?还有,他到底是怎么认识陈志的?
陈裴枝越想越头疼,一手扶上额角,摸到一把冷汗,哎,许景贤这小子长大了,学会有事瞒着他了。
出租车拐进另一条主干道,驶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