样的沉默中瞬间寒凉得像是冰窖,内部容纳不知所措的安尧和明显正在极力压抑情绪的徐听寒。
良久,徐听寒长舒口气,轻声说:“遥遥,先回家。”
学校离他们家不远,晚高峰的尾声并未让车程拉长,不过才十分钟车就停在楼下。熄火后徐听寒将头低下,磕在方向盘上。持续整段路途的沉默结束,可徐听寒说的话依然令安尧慌乱而迷惑:“遥遥,我下车抽根烟,你在车上等我。”
买房时徐听寒就准备了两个车位,地下停车场和地面都有,如果安尧独自在家时用车,他会特意叮嘱安尧让他停在地上,他总不吝于以最深的恶意揣度所有人事,绝不让安尧有任何受险的可能。而哪怕他现在情绪不佳,也不会让安尧在他明明陪在身边时独自回家,只让他稍等。
徐听寒扭身在后座上翻了翻,找出一包未拆塑封的烟。他戒烟的过程比一般的烟民顺利,本身烟瘾不大,戒起来也未曾有反复的症状出现,只是偶尔会做出些积重难返的小动作,实在受不了才会嚼硬粒薄荷糖。他在安尧面前将拆出一根烟,拿到手上便作势开门要下车。
安尧全程盯着他的动作,突然拉了把他的手臂:“听寒…我不明白,是我做错什么了吗?你为什么突然这么冷漠…听寒,你答应过我要和我沟通的。”
“我会的,遥遥,等我抽完烟我们回家再聊,好吗?”徐听寒想了想,还是回身在安尧脸上落下个吻:“遥遥,等我两分钟。”
他只是怕如果再不走,装作隐匿消失的偏头痛就又要发作,扩散。他不是担心安尧看到,安尧早就知道他会头疼,只是怕在这种剧痛下他会做出并非本意的举动,说出伤害安尧的话。发病时仿佛神智被攫取,意识完全消弭的症状,不该由安尧见证,也不该由安尧忍受后果。
站在路边,凭着本能咬住烟尾,拢住前端点火,火光窜起,短暂照亮徐听寒半边线条分明硬朗的脸。安尧从座椅和车门的缝隙间透过后车窗看他,徐听寒的反应比第一次提到要去平那村调研时还要过分而强烈,仿佛安尧提出的不是调研计划,而是离婚财产分割的方案。
为什么呢?
抽完烟,徐听寒的表情也没有变得很好看。安尧想要和他说话,他指了指自己,意思是“有烟味”。回到家两个人都没有心情管扑上来的布丁,敷衍地摸了摸小狗,谁都没有回卧室换衣服,都坐在沙发上一言不发。
布丁还没撒够娇就被爸爸们冷落,不满地“呜”了两声,似乎察觉到气氛诡异,耷拉着尾巴钻回毛绒狗窝里。
徐听寒去漱了口又坐回来,比刚才离安尧更远。一臂距离,不远不近,将安尧隔在他最反对的“安全距离”之外,并未像平时最常做的那样抱住安尧,贴近安尧。安尧的话组织好又咽回去,没办法判断该从哪里开始说。
可他终究受够了长久的无话可说的沉默,轻声开口:“听寒,我说了要去调研之后你的反应很奇怪,我想知道到底是怎么回事,你看起来非常反对、非常讨厌我去丛曲市平那村调研,能不能给我个理由?如果我觉得充分,我马上去向院长说明,不做这个项目了。”
安尧似乎抓到了一些关窍:“是因为于恺吗?你放心,我说过不会再和他有工作以外的其他联络,他要继续做李教授项目的收尾工作,不会参与我的项目。院里面会有其他老师和我一起去,前期一起驻扎考察,后面会变成轮岗制,轮流驻村调研各自关注的研究内容…听寒,我真的只是去做个项目。”
“遥遥,你为什么一定要去丛曲市平那村?你们学院明明一直在援助B省的贫困乡村,你怎么会突然想要去A省?你知道平那村现在只有一条山路能进出,连正经的柏油路都没有吗?你去了会遇到什么问题,会不会遭遇危险我都没办法确定,我不可能放心让你去。”徐听寒没看安尧,有些粗暴地扯了把头发继续说:“总之我不会同意的…你去哪里都行,不能是这里,你要是非要去,我就、我就…”
他不会威胁安尧,更想不出该用什么听起来很可怕的条件才能阻拦安尧的一意孤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