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努力睁大眼又拍下一张幻灯片,刚对照安尧的讲解看上两行字,再一眨眼,两片眼皮便彻底粘合,额头压在手臂上。

徐听寒爬起来两次,失败,刚分离几厘米头又跌落回到臂弯。最后一次他真的没有力气爬起来,本着“就睡到下课铃响起”的态度,徐听寒不太心安理得地睡了过去。

事实证明,他今天真的状态不佳,并未踏着下课铃声准时苏醒,而是稍稍延后醒来。他抬头时教室里的人已经基本走光。最前端的投影已经关闭,板书也全被擦掉了。

可是安尧并没走。

他穿上了外套,白色的加厚羽绒服,帽檐上的毛领雪白干净,松松扫过他的下颌线。他似乎一直看向徐听寒的方位,见他终于抬头,竟不发一言地向他走来。徐听寒顿时不知该作何反应,他有种朦胧的预感,安尧有话要和他讲,他不该跑。

站定在徐听寒座位下一级台阶上,安尧与坐直的徐听寒视线持平。“今天很累?”

“嗯…是有一些,抱歉。”徐听寒的作答全凭本能,几乎没有任何缓冲时间。他一只手放在桌面上攥成拳,一只手移至腿上,反复握紧又松开。他甚至很没出息地掐了自己的大腿,因为在近距离看安尧时,徐听寒更感受到无法形容的冲击。

很小的脸,很标致的五官,没戴眼镜的安尧的容貌强势挤占徐听寒所有的视觉空间。唇珠微微突出,随着每个音节上下颤动:“你不是滨城大学的学生吧?”

“我…嗯,对,我不、不是。”磕巴着说完,徐听寒马上将头低下去。

明明学过审讯问话技巧,选修过微表情分析课程,徐听寒却如此轻易地丢盔弃甲,连对安尧完整地说出一句话都做不到。他简直痛恨起自己的狼狈,为什么一定要在这种难堪的境地下和安尧说话?为什么不能再体面一些?

安尧又上了一层台阶,站在徐听寒身旁。他的手指点在桌面上,上身微微倾向徐听寒。一秒竟能如此短暂又漫长,徐听寒来不及感受安尧的呼吸拂过颈尖,就看安尧弯了弯眼睛,似乎是笑了下才问他:“001639,警察同志,你对三农问题很感兴趣吗?”

在拉得过近的距离内,安尧低下头看清了徐听寒外套里露出浅蓝色领口的制服,在一侧的翻领处有徐听寒在警校的学号,并准确念出了那串数字。

“每节课都迟到,每节课又都要来,来了还会记笔记,这么认真,又不给你学分,太亏了吧?”安尧的食指在桌面上轻轻跃动,“不过呢,既然你来了也学了,那就把结课作业交一下吧。”

徐听寒艰涩地“啊”了一声,觉得安尧说的有道理,事实上就算这时安尧让他出门跑五圈他也会同意。今天上课时安尧似乎有提到结课作业的要求,徐听寒打开手机找自己拍下的课件,但他昏迷的时候也许忘记要按下拍摄键,根本没拍到那页ppt。

安尧很有耐心地等他,看见徐听寒不知所措的表情,他居然又笑了。

就仿佛徐听寒的不安与僵硬能够让他愉悦。

“我这里有结课的作业要求,你看看?。”安尧从羽绒服口袋里拿出手机,纤长手指点了点,调出上课时的课件给徐听寒看。徐听寒呆板地想要伸手去接,安尧却直接将手机平放到桌面上,以手指轻推过去。

徐听寒差点将自己拿在手里的手机甩飞出去,“我、我拍一下,你稍等。”

他的脸肯定红了,要向安尧解释自己是太热了吗?可安尧又没问,自己解释会不会像欲盖弥彰?他压根没看手机屏幕上的课件写了什么字,只知道安尧如果一直靠他这么近,他很快就会变成瞎说傻话的笨蛋。

安尧看着他点击拍摄键后便将手机拿走:“记得按时交作业啊。”

尾音盘旋在安尧离开时产生的气流波动中,徐听寒抬手按在盛放自己过速跳动心脏的胸口处,一瞬间大脑内又趋于空白。安尧都和他说了什么?他都想不起来了,好像彻底失忆,直到心率下降,才终于又记起刚发生的一切。

回宿舍后徐听寒想要再看看作业的要求。看清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