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世上一夜白头的人?并不多,周太医立马想?到了楚洵,他指了指床上的男子,“难道他就是楚大人??如今的北魏皇帝?”

人?命关天,阮蓁也不再矫情,将他头上的帕子揭开,“你看他这发色,如今是银灰,想?来过不了几年,会慢慢恢复从?前的颜色,是否那时,他的病也就好?了?”

周太医依旧是摇头,“这两者并非一回事。发乃血之?余,养血便可以养发,然而他心脉受损,亏的是心气,这人的心气一旦丢了,便做什?么都没了兴致,吃饭也不香,女色也不美,做什?么都没劲儿,就是常言道的,活着没有意思。”

阮蓁斟酌开口,“那不知要?如何医治呢?”

周太医无奈地摊了摊手,“难呐。”

“除非他那死去妻子能够死而复生。”

“可人死不能复生,楚大人?这病,大概也就这样了。”

阮蓁将太医送走,又吩咐玲珑去抓药煎药,另外又叫莲清去通知四夷馆的人?,让北魏的使者将楚洵接走,等做好?这一切,她却并未离开碧汀院,却也没有进去就是了,只有些手足无措地徘徊在门口,不时瞥一眼客房内的男子。

她知道楚洵喜欢她,也知道她的离开一定会让他难过,但当?他一夜白头的消息传来,她还是感到无比地震惊,但这都不足以让她觉得亏欠,毕竟是他肆无忌惮欺负她在先。

他根本就不尊重她,也不在意她的喜恶,她受够了他总是强迫她,强迫她接受他的意志,还美其名曰是为她好?。

她并不后悔离开。

但今日,从?周太医口中?得知他的病情,还是不可控制地感到自责。

说到底,她还是盼着他好?的,小的惩罚可以有,比如在嵩山书院的冷对,比如在街上的拖行?,但要?让他短折而亡,她是于心不忍的。

他总归是她的表哥,姨母对她恩重如山,在所有亲戚都嫌弃她的时候,只有姨母怜惜她,并将她养在跟前,待遇跟国公府的小姐没有两样。

更何况,他还是小钰儿的爹。

思绪辗转间,她瞥见男子身上的薄褥落在地上,如今时值三月,天儿还有些凉,她想?唤个丫鬟前去服侍他,又想?到万一他醒来刚好?撞见,又要?犯病,只能是勉为其难进了屋子。

才至床边,还未及捡起?地上的薄褥,便首先瞥见他腹部的箭伤,怎地如此狰狞?

阮蓁吓得退了一步。

但下一刻,她又走过去,蹲下身仔细打量着他的伤口,才想?起?当?初她捅了他过后,赶忙就将箭抽了出来,殊不知这箭是有倒勾的,将他的皮肉等于是又划拉了两道口子,三道伤口似绽放的三角梅,几年过去了,依旧是红得刺目。

阮蓁一个没忍住,落下几滴泪来,正?要?抬手去拭泪,却发现不知何时,楚洵已?经坐起?身来,正?目含担忧地看着她。

他果然是在装晕。

可他分明自己身患重疾,分明方才还被?她粗暴地拖行?,自己是新伤旧伤一大堆,却耐心地用指腹给?她擦泪,还勉强地牵起?唇角,笑?着宽慰她,“你别听那周太医瞎说,他那是医术不精,才说我这病没得治。我若当?真像他说的那般,做什?么都提不起?兴致,那我又为何要?去打天下?可见这老头子就是信口开河,胡言乱语。”

可太医院的太医,又怎么会是班门弄斧之?辈呢?更何况是周太医这样行?医几十载的老太医。

阮蓁也不和他争辩,此时也无法和他共处一室,只逃也似地跑开了。

“蓁蓁,不要?走。”楚洵捂着唇,重重咳嗽一声,试图挽留女子的步伐。

阮蓁稍稍驻足,回眸朝他浅浅一笑?,“你今日闹这么大一出,不就是为了见钰儿吗?”

“我这就抱钰儿过来。”

说到这里,她又意有所指地道:“不过,在这之?前,你得答应我,见了钰儿便离开,不能强迫我留你在公主府。”

楚洵沉默了一会儿,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