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沈墨竟没有一点被冒犯到的生气,反而无声笑了一下。

她大概也只能用这种手段无能狂怒了吧。

回身把抽屉里她上交过的画都拿出来,连同猪头一起带走。

走过沙发时,脚步无意识停住,沈墨侧头瞥了眼不过几秒又换了个睡姿的女孩。

攥住不算厚一叠画纸的手指紧了紧,画纸上出现了一点皱痕,复又松开。

最终什么也没做,沈墨转头,关上灯,离开了书房。

服下安眠药,沈墨躺在床上酝酿睡意。

他的睡眠本就不好,经常睡没一会儿就会醒来。

后来有了小晴,每晚把人抱在怀里,才得以多睡那么点时间。

可自从她发生“意外”离开他后,沈墨失眠的状况变得比原先还要严重,每况愈下,已经到了需要安眠药才能勉强入睡的地步。

他见过几次心理医生,可效果不怎么样。

解铃还须系铃人。

他的病,除了小晴,无人可治。

但小晴已经永远离开他了。

往旁边伸手,那里已经空无一人。

再没有温热的体温,只有被空调吹得冰凉的床单。

沈墨看着空荡荡的身侧,幻想她还躺在他身边,靠在他怀里酣睡的时候。

想着她,嘴角便不由自主溢出一抹浅淡的笑。

安眠药的药效逐渐袭来,沈墨闭上眼,想着他的爱人睡去。

但抗药性的表现在逐渐浮现。

一颗安眠药的剂量于他而言似乎已经不够,沈墨睡得并不沉稳,且还罕见地做了一个梦。

目之所及是白茫茫的一片,那是一个常年被皑皑白雪覆盖的国度雪国。

他揽着女孩纤细的腰并肩走在街上。

街上人来人往,车来车去,人间喧嚣,却又好像天地间只有他们两人,只能听见他们的雪地靴踩在积雪上发出的嘎吱嘎吱声响。

他侧着头,笑得极尽温柔,唇畔难得挂着真心实意的笑,在和女孩聊天。

女孩的笑容也是一如既往的和煦,仿若能把刚飘落下来的雪给融化。

两道身影穿着同款的风衣和靴子,同一条围巾却是缠绕在两个人的脖子上,似乎象征着他们永远无法被任何东西分离。

他们散着步,随意地聊着天,就如同这条街上千千万万的情侣一样,那么平凡,又那么幸福。

可下一秒,一道刺耳至极的鸣笛声骤然响起,如同从他大脑深处发出的尖锐鸣叫,刺得他耳膜和脑仁皆是一疼,随即突突狂跳起来,眼前模糊了一阵,出现混乱的重影。

视野逐渐清晰时,他就看见女孩原本笑意盈盈的脸骤然变得面无表情,透着一种诡异的苍白,双目空洞地直勾勾望着他。

“小晴?”他听见自己的声音艰涩无比。

两片唇轻启,女孩的声音不再似方才的生动活泼,而是一种死气沉沉般的平调,不带感情:“沈墨,我好冷啊。”

沈墨第一反应便是敞开风衣,把女孩抱到怀里,用风衣裹好:“好,我抱一下。”

可女孩表情未变,看着他又重复:“沈墨,我好冷啊。”

“还冷吗?”沈墨只有在面对苏晴的时候才会手足无措,只能把她抱得更紧。

但这没用。

女孩还在机械化地一遍遍用枯井般毫无波澜的语调重复,到后来嗓音愈发拔高尖锐,全然不似她会说出口的语气:“我好冷啊……我好冷啊……我好冷啊!”

沈墨陡然睁开眼,盯着黑暗中的虚空,有些惊魂未定地喘着气。

小晴……

果然是怪他的吗?

是在告诉他,墓碑下太冷了吗?

对不起,小晴。

等我做完该做的,就会去陪你了。

再等等我吧,不会太久,很快的。

睡意全无,沈墨坐起身来,手背往脑门上一碰,才惊觉覆上了一层薄薄的